<>大厅里回响着萨克斯和管乐声响,这个盛大的慈善拍卖几乎请来了晋城多半个上流圈子,拍卖会还没有开始,安子晏在门口被人挡了才打过招呼,进去就看到叶殊城冲着一个方向发愣。
.顺着叶殊城视线看过去,眼帘里一个挺出挑的背影,一袭色长裙勾勒出曼妙曲线,从这个角度看不到脸,但看得到光裸的肩背和短发发梢下漏出的白皙脖颈,安子晏有些痞子样儿,舔着牙,
“这个不错……”叶殊城回神,看他一眼,
“那是苏念。”安子晏表情有些卡顿。叶殊城瞪着安子晏:“你还看?”
“不看了不看了。”安子晏赶紧把视线收了回来,可又忍不住瞥了一眼,
“她头发剪短了?”
“嗯。”叶殊城淡淡应。这时苏念恰好稍微转过身子,安子晏看到个侧面,
“还挺不错……”叶殊城抬手挡住安子晏视线,
“再看挖你眼睛信不信。”安子晏笑了,看向他,
“她人站在那里,就算我不看,她这样也有别的男人看,你还能把这些人眼睛都挖了?”叶殊城面色有些颓,
“反正你不能看。”
“行行行,我不看,”安子晏哭笑不得,
“她这会儿好像一个人,你怎么不过去打招呼?”叶殊城脸一下子就黑了。
他在这里犹犹豫豫已经好半天,就怕万一自己过去了,她又要避开怎么办?
或者她不会避开,毕竟她不怕他,她可以像之前那样,从容淡然的态度和他打招呼,可是那样,他心里还是不舒服。
安子晏一脸了然,坏笑着,
“那你呆着吧,我过去打个招呼。”叶殊城拉住他。
“别去了,她和余昆一起来的。”安子晏愣住,旋即恍然大悟,
“我还说她怎么会来这里。”叶殊城表情颓丧,没精打采,安子晏好意问:“要不和主办方说一声,咱们走吧?”叶殊城想了两秒,
“来都来了,走什么走。”安子晏说:“你还是想见她是吧。”叶殊城别过脸,
“没有。”话刚说到这里,安子晏看到苏念走到了大厅另一端,向着余昆的方向。
叶殊城的视线也跟了过去,安子晏看他一眼。心想,何必呢,简直是自虐。
拍卖会快要开始了,安子晏觉得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扯扯叶殊城,
“走了,找地方坐,不是来参加拍卖的?”叶殊城神不守舍,被安子晏拉着找了个座位坐下。
视线一直时不时地在往苏念那边去,看到苏念和余昆也走过来找座位。
苏念不经意抬头,视线就这样隔空相撞。苏念愣了一下,而他就像被烫到一样赶紧收回视线低头,心跳的剧烈。
好像偷窥被人抓了现行一般。安子晏看的叹为观止,对上苏念视线,倒是大大方方招手。
苏念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余昆也看了一眼,没太大反应,找好座位坐下,苏念则坐在了旁边。
安子晏收回视线来,在叶殊城旁边开口,
“你知道你这样让我想起什么?”叶殊城没说话,头还低着,面色很不自然,直觉安子晏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果然,安子晏说:“就像上学那会儿,还不是大学,顶多就是初中高中那会儿早恋的感觉,偷偷盯着人家女孩子看,还害怕被别人发现……”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叶殊城缓缓抬头,这一次目不斜视看着前方台子。
安子晏笑的更欢畅,叶殊城整个脸都黑了。笑完了,安子晏非常不知收敛地问:“看样子她真和余昆在一起了,你打算怎么办?”叶殊城没看他,
“你是怎么办的?”这一句攻击力十足,安子晏顿时不能言语,好一阵,挣扎似的道:“我和你不一样,我还有大片森林!”叶殊城回头。
以轻蔑的视线深深看他一眼,
“你高兴就好。”安子晏:“……”大厅座位是梯形结构,苏念和余昆的位置在前排,稍微低一点,坐好了之后,余昆问苏念:“没事吧?”苏念愣了一下。
“叶殊城在……你要是不想呆,咱们可以现在走。”苏念才明白过来,笑了一下,
“没事。”顿了顿,
“我和他已经说清楚了,现在我们不过是竞争对手,我也没有必要刻意躲着他。”余昆看着她,似乎是在分辨这话真假。
苏念又说:“真的,躲着他反倒像是我心里还在意,恒易以后和寰亚还有交锋,我回来了就是已经做好准备了,连见个人都胆怯,以后工作怎么继续?”余昆笑了一下,叹:“你跟你妈妈真像,爱刁难自己。”苏念也笑了笑,没说话。
苏念对古董没什么太大兴趣,然而余昆倒是钟情于收藏些有历史感的瓷器,家里已经有一些收藏,拍卖会进展到一半,余昆对被端上去的一个清代留存下来,保存还算规整的瓷瓶起了兴致。
苏念觉得那就是个破瓶子,然而,起价一百五十万。余昆挺兴奋地举牌子,叫到二百万。
又有人举牌,二百五十万。紧跟着是三百万……苏念觉得自己来错了地方,虽然她可以理解这种场合就是这样,毕竟在这个破瓶子之前已经有人花上好几百万买过破碗还有看起来脏兮兮的铜币,但是她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更不可思议的是,余昆似乎真喜欢上这个破瓶子,一鼓作气已经将价拍到了六百万。
六百万喊出,全场俱静。再怎么拍,瓷瓶的价值在那里,升值空间也就那样,懂行的人都知道这个价格也算是差不多了,这里来的多数人不过是给主办方面子,顺带做一场慈善秀,看得出余昆对这瓷瓶的执念,纷纷放弃。
余昆有些得意扬起唇角。苏念无力抚额。六百万买这么个东西……然,还不等主持人喊出第三次六百万,席位里有低沉男音响。
“一千万。”所有人都一愣,看过去。安子晏看着叶殊城举起手中牌子,忙拉了一把,拉都拉不住。
主持人激动起来,
“一千万!.集团叶总出价一千万……”主持人继续嚷嚷,安子晏压低声音凑叶殊城旁边,
“你疯了?你又不喜欢这些东西!随便买两个小玩意儿算是给个面子就行,为这东西花一千万?”苏念有点愣。
看一眼叶殊城,而他并不看她,只是直视着前方。余昆想了想,又举起手中牌子,
“一千五百万。”叶殊城这次甚至都没等,再举牌,
“两千万。”苏念赶紧按住余昆的手,摇头使眼色。余昆笑了一下,凑近她压低声音,
“我不打算继续拍了,你不用按着我。”苏念微微一愣,听见余昆又轻声道:“他这么爱和我对着干,我最后一次价是为他叫的。”苏念无语。
安子晏也无语了。没有傻子会干这种事,叶殊城成功地以两千万价格拿下了这个看起来毫无用处的破瓶子。
后来余昆没有再买任何东西,拍卖会结束,主办方的人拉着叶殊城这个傻子千恩万谢,感叹他对山区孩子的付出,因他花的钱最多,买的东西还没别人买的值钱。
安子晏问叶殊城,
“你买这个瓶子是打算插花?”叶殊城没表情,
“就放着。”安子晏哼哼:“毛病!你想抢的明明不是瓶子。”叶殊城低了头没说话。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犯什么病,就想和余昆较劲,他得比余昆强才行。
拍卖会一结束后所有人的活动空间换成了一墙之隔的宴会厅,主办方设了答谢宴,叶殊城视线飘忽地在大厅里紧跟着那一抹色身影。
什么毛病。苏念就像个小跟班,一直跟着余昆。可想了想,好像也没错,她是以余昆下属身份跟着来的。
叶殊城心里憋屈,见到了,连说句话也这么困难。舞池里面有很多人跳舞,安子晏想了想,
“要不你去请苏念跳舞?”叶殊城白了他一眼。
“不过好像你也不用去了……”安子晏看着苏念那边,
“有人抢先了。”叶殊城一愣,转头,果然,苏念被一个男人带进舞池。
叶殊城眉头紧蹙起来。
“那不是陆总吗?”安子晏扯扯唇角。叶殊城没吭声,抬手断了香槟。一饮而尽。
安子晏皱眉,
“别喝那么多。”叶殊城一脸烦躁,攥着手中酒杯,想打人。余昆好像是对这个
“陆总”很满意,苏念在受邀的时候有过犹豫,是余昆推了她一把,她就这么被带进舞池,只能跟随男人步伐。
可毕竟是才认识的男人,感觉到男人的手攥着她手,揽着她的腰,她浑身不舒服,手脚僵硬,在美国明明学过布鲁斯舞步,但是这会儿腿都不听使唤,一曲结束,踩了陆总足有三四次。
她有些不好意思,要是说自己因为被人碰一下旧不舒服未免矫情,她讷讷道:“不好意思,我舞技很糟糕。”陆总笑,
“下次我该换双耐踩的鞋子。”苏念也笑出来。音乐声又起,苏念抽回自己的手,
“您找别的舞伴吧,我想出去透口气。”陆总说:“你不喜欢这里?”还不等她回答,他继续:“我也不喜欢,我们一起逃吧?”说完,拉着苏念的手往出走。
苏念突然觉得有些头疼。这个陆总虽然有意思。但很明显,是高手。如果她还是二十出头不经事的小姑娘,说实话,大概早就对他心动,可是现在她毕竟不一样了。
心底里对这种关系本能排斥,连带着开始排斥别人靠近,而后面有余昆推着,面前这个陆总又格外强硬,她被拉到主厅外面的花园里。
空气里面有馥郁花香,道路旁樱树上樱花正旺,两个人脚步放慢,苏念硬着头皮动了一下自己的手。
陆总回头,笑了一下。放开她的手,
“不好意思。”她尴尬笑笑,
“没关系。”他说:“挺可惜,余总刚才没拍到那个瓷瓶。”苏念摸摸脖子,没想到他会说这个,随口应一句,
“大概是和那瓷瓶没缘分。”他笑,
“哪里来的缘分之说,什么事情都是人为,叶总那么强硬,简直志在必得,继续叫板下去,不过是抬高价格。最后可能还是会被叶总拿走,他那个人,作风很强硬,以前生意上有过接触,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是抢一样的姿态,不过底气足,没办法。”苏念愣了愣,笑容淡下去。
他张口正想再说什么,脚步声传来,两个人不约而同看过去,叶殊城脚步沉缓走过来,低着头,路灯灯照下。
大半边脸隐匿在一片暗里面,右手抬起,烟盒里面一支烟被推出,含在唇间,几步后抬头,已经靠近两个人。
陆总一怔,忙不迭开口:“叶总。”叶殊城笑了把烟盒放回去,取掉烟夹在指间,微微点一下头,
“陆总。”遂又看一眼苏念,
“eve也在。”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苏念有些不自然,但还是很快扯出个疏离而又礼貌的笑容。
“叶总好。”叶殊城眼底掠过一抹黯然,好几秒,也笑了一下。两个男人嘘寒问暖过,便聊些生意上的事情,苏念矗在旁边百无聊赖。
聊的都是软件相关,她毫无一知半解,如同听天书,有些无聊。叶殊城给陆总让了一支烟,随后抽一根烟递苏念跟前。
苏念一怔,抬头看他。他也不收手,静静看着她。她愣了几秒,才抬手接过,
“谢谢叶总。”才放嘴里。想起自己没带打火机,叶殊城又将打火机递过来。
苏念有点愣,眼前光影一晃,叶殊城就站在她面前,低着头抬手为她点烟。
距离近,春夜的风挟着花的香气从他的方向来,混杂进他身上的烟草气息,独特的荷尔蒙味道,她有一瞬眩晕。
打火机咔哒一声响,不过短暂数秒,她的心仿佛是提着的,呆呆愣愣忘了吸烟。
火着了足足好几秒,他就那么低头看着她。她反应过来。白烟在两人见晕散开来,她心跳如小鹿乱撞,抬头看他一眼揪别过视线,
“……好了。”他这才为自己点烟。两人全程仿佛旁若无人,一旁的陆总自顾自点烟,看一眼苏念,眉头皱了皱。
又和叶殊城聊了些工作的事情,便很快打发掉手里的烟,急着回宴会厅。
回头一看,苏念手里烟才抽一半,他问:“回去吗?”苏念还没说话,叶殊城替她作答,对陆总道:“你先回去吧。我有些话问eve。”陆总目光复杂扫过苏念一眼,转身离开。
脚步声渐远,苏念深深吸了一口烟,
“叶总有什么事情要问我?”风拂动她发丝,他看了几秒,突然问:“为什么把头发剪短了?”她愣住,旋即笑了一下,
“剪头发也需要理由?”他发觉自己好像是在没话找话说。更深层次的问题问不了,但难得见面,他不想就这样分开。
他沉口气,
“苏念,我……我想弥补你。”她闻言,心一沉。一种莫名烦躁油然而生,他特意追出来,居然就为说这个?
弥补,多可笑。
“为了什么?”她淡淡问。
“……那时候,我真的忘了,你救过我。”他话音有些艰涩,
“我满脑子都是孩子,却忘了你……”他说到这里顿了顿。
“你才是最重要的”被他咽了下去。现在说这个,不单单是矫情,简直就是无耻。
苏念不语,他又说:“我回到叶家那些年,一直想着找到你要对你好,可是……”他苦笑一下,
“算了。说这些没用,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是为了钱或者工作留在余昆身边,你想要的我也可以给你。”她噗嗤一声笑出来,
“怎么,又想我给你做情人?”
“不是的——”他急了,神情认真,
“你要多少钱,要什么样的工作,我都可以为你安排,你没有必要跟着余昆,你们年龄差本来就大,而且刚才他推你去和陆总跳舞算什么?分明就不在乎你!”他眉头紧皱似乎是有些愤慨。
她看着他,好几秒,笑起来。他误会挺深,她也懒得解释,
“食君俸禄,为君分忧,余总对我很好,我为他干活理所应当,陪人跳舞不算什么大事。”
“……”他看着她波光潋滟的眼眸,沉默下来,一口气郁结在心里头,不吐不快,可是怎么吐也是个问题。
整整一支舞他看着她和别的男人跳完,看她的手被别的男人拉,看她腰给别的男人揽,他甚至觉得她就是有心要堵死他。
而且,她没有否认,也没有解释一下她和余昆之间的关系。她手里烟燃到尽头,走垃圾箱那边熄灭了,
“叶总,没事的话,我回去了。”他一把拉住她手。她皱眉,
“你……”
“你跟着余昆图什么?你可以找到更好的,没有必要这样委屈自己。”
“我不觉得委屈。”她仰头迎上他视线,
“我上次就说过了,我和你只是竞争对手,你无权过问我私事,你这样,过了。”说完,甩开他的手,转身离开。
叶殊城愣在原地,好久,低低爆了声粗口,扭头看向她离开的方向,眼底有怅然也有哀伤。
……取消让利对寰亚的影响在短短一周内逐渐扩大,因恒易呈现激进式反扑。
叶殊城看着杨彦交上来的报表,面色发沉。其实寰亚成立之初就是为了针对余昆,现在他更不能输,不能输,可又不能让苏念瞧不起。
想要让寰亚一下子进入良性竞争环境,却难免出现水土不服,他觉得有些头疼。
他合了碍眼的报表,靠住椅背,问杨彦,
“现在你什么策略?”杨彦说:“是这样的,咱们挖不了eve,但是我叫猎头帮我挖了两三个行业内比较厉害的公关,现在内部也在讨论营销策略,我会让这几个公关去跟进一下目前还能跟的终端。”叶殊城焦躁地松了松领带,轻轻
“嗯”了一声,又问:“恒易那边最近还有什么其他动静没有?”杨彦说:“听说余总回总部去了。”叶殊城一愣,
“华尔街?”杨彦点点头。
“我也想不通,这个时候为什么会回去,但是听说确实是回去了。”
“那现在谁在做管理?”
“好像是有人代管,还说eve好像权利也不小,整个业务线都是她在管。”叶殊城眸色渐深。
有时候他想要让自己安心,总会找借口,苏念和余昆年龄差那么大,应该不至于发展什么太深层的关系……可是现实总会击败他的幻想,一次又一次。
苏念的不解释,和她现在在恒易身居高位,都很能说明问题。而且,再让她继续这样下去,他和她真的会彻底发展成对立面。
他不能输给余昆,也不能对不起寰亚这些员工,他想把这个公司做好。
杨彦小心翼翼看着他脸色,
“叶总,我是这样想的,目前我们是低谷,但是手里的大终端资源还算可以,这些大终端会影响资金流向,尤其是那种网络端口,手机应用端口,还有线下一起做的大型终端,我目前和几家有接触,正在整合这些终端的所有资料,现在手里已经有一部分,只要把那几个重点签下来。我觉得对付恒易问题不大。”叶殊城点了点头,
“可以。”杨彦受到鼓舞,
“等我整合出来了,发给您。”叶殊城点了点头,待杨彦出去之后,疲乏地闭上眼。
很累。晚上安子晏又拉他去迷魅,挺强硬地把潇潇塞他旁边。他也没推,看着潇潇自娱自乐地唱歌,有些恍惚。
潇潇和苏念差别太大,他突然不明白最初见面的时候为什么会觉得两个人相似。
潇潇感觉到他视线,撇了麦克风,凑过来,问:“叶先生,您为什么总是心情不好?”他愣了一下,
“有吗?”潇潇点点头,指一下另一边被美女围绕的安子晏,
“您看,安先生就不一样,总是很高兴。”顿了顿,
“高兴也是一天,不高兴也是一天,您何必为难自己?到这里来的客人,都是来找乐子的,可是您在这里找不到,又为什么要来?”停了几秒又自己回答自己,
“不过反正您来我们有钱赚就是了。”叶殊城被她逗得笑了一下。潇潇把酒杯推他跟前,
“不开心就喝酒吧,我陪着您,喝了酒,什么不开心的事儿都能忘。”他沉默几秒,端起酒杯来。
威士忌的烈性上头,一杯下去,灼烧感蔓延到胃。他眉头紧蹙,似乎是有些痛苦的,眼底的忧伤无处遁形,酒杯放桌上,他说:“再来一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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