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两三里,二人来到了一个官道岔口。
红衣女子叫住矮骡,在岔口停了下来。
风花见状,问道:“怎么?你不要告诉我连路都不认得了!”
红衣女子听风花这么一说,蔑然笑道:“笑话!我会不认识路?”说完,她看看行人,策动矮骡,当即选了一条向右的官道。
风花见她毫不犹豫的样子,自就没多想,跟了上去。
向右的官道,踏青的行人的确更多一些,可二人走了半天,却始终不见京恩楼的所在。
风花听望春说,京恩楼离望京镇才五六里,可眼下已走了不下二十里了。
风花本来耐着性子一直跟着的,可此时他越看越不对劲,便再也忍不住问道:“你走没走错啊?都走半天了,怎么连京恩楼的影子都没见着?”
红衣女子说道:“我怎么会走错?你不相信我就不要跟着!”
风花几近无语,但他还是摁捺性子说道:“可我听说,京恩楼离镇上只有五六里。我们都走半天了,却还没到,一定是走错了。”
“五六里是近路,是刚才向左那条官道。”红衣女子倒头头是道地说道,“我带你走一条远道,不可以吗?再走走,这大好春光,就当和他们一样,踏踏青,不是很好嘛!”
风花咬着牙,用手指着红衣女子,满脸恨恨的样子,待要说红衣女子几句,可他发现,此时他真的已经无语了。
又走了六七里,眼见都午后了。
风花看见前面不远处又有一个岔口。
那岔口旁有一株大而遒劲的老松。
老松下面,有一酒家,酒旗招展。
风花走得饥肠辘辘,心中又有一股无名火。他索性也不和红衣女子说话,自顾上前,进了那酒家。
因为已是午后的原故,酒店内的客人已剩不多。不过,从酒店伙计收拾下来的残羹冷炙来看,刚才午饭时间,这里的生意还是极为红火的。
风花找了一个桌子坐了下来,红衣女子跟过来,坐在了风花对面。
风花也不理她,他叫来店小二,点了饭菜,然后问道:“小二,京恩楼往哪里走?”
店小二听到“京恩楼”三字,下意识地看着红衣女子。那意思是说,你这同来的女子,也不管管自家的男人。
可红衣女子面色平静如水,店小二这才收回眼光,问风花道:“客官是打望京镇来吧?”
“谁说不是!”风花不无愤闷地说道。
风花的愤闷,显见是表露给红衣女子看的。
店小二说道:“既是从镇上来,你们应该走另一条官道,走那条道,你们一下子就到京恩楼了。”
红衣女子抢话道:“我们故意要走远道的。”
那店小二倒也乖觉。他听红衣女子如此说,连忙接话道:“也是,这样的大好春光,在路上走走,其实是一种享受。”
风花却不想废话,他问道:“这么说来,我们只能回头了?”
“不回头也行。”店小二指着岔道左边的官道,口中说道,“你们看到了吗?沿着这条道绕过去,你们一样可以到京恩楼。”
风花看了看这向左和向右的两条道,他发现,踏青的人走的,都是向右的道。相比之下,这向左的道,似更显得冷僻些。
风花便问:“从这里绕过去要多久?”
“怕是要在路上过夜的。你们可在我们这些备些干粮。”店小二说道,“这几日天气晴好,这条道风景极佳,值得二位走一走的。”
店小二有意无意地推荐这条冷僻的官道,无非是想多卖些东西而已。
风花自看得穿店小二的用意,他笑了笑,说道:“这么远,还不如走回头路。”
“走回头路不也要大半日吗?”没想到红衣女子却反对道,“等我们到了京恩楼,怕也已很晚了。你就不能跟我一起多走走?”
风花未置可否,而是抱怨道:“要不是选错路,我们也不至于走这么多冤枉路。我现在怀疑,你到底是不是那里的?”
“你怀疑什么!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我就是故意要多走走的。”红衣女子说完,心里气不过,她“忽啦”一下,站起身就要负气走开。
店小二连忙拦住劝道:“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说完,店小二又对风花说道:“客官,你别怪我多嘴,你是男的,总不能和女人如此斤斤计较。”
这话倒讲到风花心坎上了。他人称浪子风花,应该最没这种事事计较的小心眼的。可这一路来,包括刚才,风花的确有些小心眼了。想到这里,风花心中暗暗叫了一声“惭愧”,人便已起身,面露笑容,温和地对红衣女子说道:“好了,好了,是我不对,你要怎么走,我跟你怎么走便是。”
红衣女子看了风花一眼,不依不饶道:“既然你不对,你就得道歉。”
风花想都没想,用极为诚恳的语气说道:“好,是我不对,对不起,我道歉!”
红衣女子展颜一笑,说道:“这还差不多。”
话音未落,人已重新坐下。
店小二见事已谐,站在那里傻笑着。
风花佯嗔道:“我们肚子都叫了,你没听到吗?”
店小二这才回过神,应了一声,回头就去备饭菜了。
风花坐回原位,习惯性地拿出胭脂盒。
红衣女子见了说道:“你一天要吃几回啊。这大半天,我都见你吃三四回了。有那么好吃吗?”
风花笑道:“没办法,小时候就有的癖好。改不了了。”
红衣女子说道:“你要是我的人,我就不许你乱吃胭脂。”
风花说道:“这恐怕做不到的。我不吃胭脂,就像常人不吃饭一样,是受不了的。”
“要吃也可以,你要是我的人,我就只能允许你吃我一个人的胭脂。”红衣女子说这话时,仿佛觉察到了什么,脸忽然红了起来。
风花见了,心中又是一动。
眼前这女子,虽然傲娇、霸蛮、任性,但她绝对是真实率性的。风花有时虽然烦她,不过,不可否认,他对这红衣女子的好感,正在不经意地增加。
为了不至于把气氛搞得凝重,风花一边吃着胭脂,一边自嘲道:“我一浪子,你也看不上我。”
红衣女子嫣然一笑,说道:“对了,都大半日了,也没问你叫什么?”
风花惭愧道:“我不也没问你。”
继而,风花自我介绍道:“我叫风花,人称浪子风花。”
红衣女子也道:“我叫胭脂。”
风花点头赞道:“胭脂作你的名字,倒也相配。”
话才说完,风花心念一动,不由说道:“胭脂?当今圣上成远皇帝的爱女也叫胭脂,你该不会是胭脂公主吧?”
胭脂抿嘴笑道:“你觉得可能吗?”
风花看了看胭脂的眼睛,他从那清澈乌黑的双眸中实在看不出什么端倪。风花便不大确定地摇了摇头,喃喃说道:“我也觉得不太可能。”
此时,饭菜已经上来。
二人静静吃过午饭,又着店小二备了晚上的干粮。
临离开时,胭脂单独对店小二耳语了几句什么话,店小二听了连连点头答应。
胭脂就叫风花额外又重金赏了店小二。
出了酒店,在那冷僻的官道上走了一程,风花才问:“胭脂姑娘,你刚才对店小二说什么?”
“没什么!”胭脂依然侧身坐在矮骡背上,人已没了原先那种傲娇的神态,“只是我个人的一些私事,想请他帮上一帮。”
风花见她似不便说,就也没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