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无言(1 / 1)

“这是什么?”

见宁采臣知道自己是鬼竟然不害怕,还送给自己一样东西,聂倩十分诧异,不过还是将递过来的东西接了过来,但只是拿在手里并没有打开。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见宁采臣一脸诚恳,聂倩虽然满是疑惑,不过还是依言打开了。

细看之下,却是一幅画,随着聂倩缓缓展开,一个美人在池边洗头的场景跃然画中,正是宁采臣在郭北县城买的那副美人梳洗图。

“这,这是一年前父亲为我画的一副画,后来流落到了画铺,我因难以离开一直未曾取来,怎么到了你的手里!”

聂倩实在难以置信,这个书生怎么知道这画中的人便是自己,还恰好买了,又恰好到了这里送给了自己。

“这…”

“倩姑娘,我知你心中迷惑,如今夜色迷人,美人做伴,正是赏景之时,若不嫌弃,不如我们坐下来聊聊吧!”

知道自己暂时还算安全,宁采臣也是艺低权大,直接越过聂倩向亭走了过去。

“你为什么知道这画中之人是我?”

一人一鬼坐在亭中,此时竟真的闲谈起来。

“路过郭北县,见这副画甚美,便买了下来,途中又因碰到歹人,便只好逃到了这里,至于为什么又能把画交给你,我想你比我还更清楚些。”

宁采臣知道聂倩想问的是什么,便一五一十的道。

“知道我是鬼,为什么不怕我?”

“原本还蛮害怕,可见到你我就不怕了,这么美的人欣赏还来不及,有什么可怕的。”

如同跟朋友聊一样,虽然是个女鬼,但聊将起来的宁采臣倒也真不怕,还贫嘴了一番。

“人分好人坏人,鬼也有好鬼坏鬼,我知你也是苦命之人,害人也是被人控制、身不由己,都是为了生存而已,再,如今这世道,反而是人比鬼还要可怕些。”

聂倩边听边看着宁采臣,注视着宁采臣的脸色和眼神,美眸生异。本以为了些花花言语的宁采臣会带有邪念,不过令他惊奇的是宁采臣的眼神很纯澈,不含杂质,就真的像两个好朋友一样在聊,这让她眼中生出了一丝异色,因为以前那些男子见到他,虽然也有些看起来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但是眼中都有着掩饰不掉的欲望,一直垂涎她的美色。

“你是个好人,我不想害你,你还是快点走吧。”

可能是感觉到宁采臣的真诚,聂倩实在不想这个书生落到与其他人一样的下场,便出言赶他走。

“你是担心那树妖吧!”

“你怎么知道?”

见宁采臣竟还知道姥姥,倩更是诧异。

“刚刚燕道长跟她打的时候我就在不远处,之后燕道长又跟我详细了它的来历。好了,不提她了,我想听听你的故事。”

“你不是都知道吗?”

“就知道一点点。”

“好吧…”

或许是倩太久没有这种轻松愉悦的感觉,也或许是宁采臣穿越在这个世界为了生存太过压抑,不知不觉中,一人一鬼坐在亭中聊了好久。

“快要亮了,我也要回去了,你快点离开吧,今晚姥姥是叫我来勾引你的,你若是再待在这里很危险,最好一亮就立刻离开兰若寺,再也不要回来,姥姥本体在这里,不能离开兰若寺,你只要离开这里就安全了。”

聂倩看着宁采臣一脸郑重告诫道。

“嗯,你也心点,那,我走了。”宁采臣深深看了聂倩一眼,便起身打算离开,刚走两步,宁采臣又转过头去,看着聂倩道。“或许,我可以试着把你救出来!”

不是垂涎她的美色,而是聊了很久,宁采臣觉得她实在可怜,但自己又没有救出她的实力,所以不知道怎么开口。

“不用了,你快走吧,我在这里这么久已经习惯了,姥姥很厉害的,就是燕道长都不一定打得过它,不要把自己搭进来,再,做鬼也挺好的。”

“那,你自己心一点。”

宁采臣知道,这最后一句根本不是倩的心里话,做人受奸人所害,做鬼了也被妖怪欺压,哪有什么好的,但嘴巴张了张又不知怎么起,只好提醒了一句,转身便离开了。

“你是好人,不要再来这个地方了。”

看着宁采臣的背影,聂倩喃喃道。

一路回到院的宁采臣看起来心事重重,躺在地板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想到自己刚刚想帮倩,但因为自己没什么本领,却无能为力的样子,宁采臣十分沮丧,对啊,自己在这个世界上都有些生存无望,怎么还想着去救去其它人呢,还是想想自己吧。

“算了,还是读读,快要府试了,临阵磨枪也校”

从书箱拿出被油纸包的严严实实的《大学》,心把边角的卷曲抹平,这个世界,书也是贵的要命,一本书都要一两银子,根本不是他一个穷书生能买得起的,就算以前哥哥嫂嫂在世时,读的书也都是或租赁、或借来的,哥嫂去逝后,自己越发艰难,最后连借书都没钱,只好靠抄书为生,这本书也是他饿了一省下来的。

翻开书页,只见书中字体正倚交错,大大,开开合合,线条粗细变化明显,跌宕有致,却是一篇难得的好字。

细细默读,第一章内容映入宁采臣脑海: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古之欲明明德于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下平。自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

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

短短的二百零五个字,细细品味之下,宁采臣忽然觉得这些原本自己能倒背如流的内容,好像有些不一样,好像多了一些难以清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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