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静这么大,厢房里的人不可能听不见。李久安静坐在花厅,却丝毫没有动弹,连起来看一眼外头的念头都没樱
邢霜这边拿女儿没法子,只得依了她。探春顿时雀跃起来,又道:“我一个人骑马无趣,还得林姐姐陪我才好。”
邢霜无奈道:“你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自个胡闹也就罢了,还拉着林丫头一道。被你姑父知道,看怎么教训你!”
探春一脸有恃无恐道:“我才去英吉利时,姑父还托林姐姐给我带话,林姐姐性子太过内向,叫我做什么都带着林姐姐呢。”
邢霜一阵哭笑不得,这是什么狗屁理由,就算人家林如海真这么了,也没让你带着人家闺女到处野啊!
“你去问问你林姐姐吧,她若不肯,也莫勉强。自个过过瘾就行了,别没完没了。”
邢霜这话时,已有点沉着脸了。探春见母亲当真不耐烦了,也不敢再造次,乖巧的道了声是,便风一般的转身跑了。
邢霜看着女儿的背影叹了口气,这种性子,这辈子只怕是没人要了吧?
以前看那些中国式大妈催婚,她还觉得是做父母的杞人忧,可如今,她觉得她也有点理解那种怕女儿嫁不出去的担忧了。
真是哪儿哪儿都看不顺心!
好容易上路了,果然出门要上车时,就见黛玉和探春两人戴着面纱站在马边等着。
邢霜忍不住上前嘱咐黛玉道:“别什么都依着你妹妹,若是累了便回车里休息。真骑得两腿酸痛,看以后我还让不让你们骑马。”
黛玉娇笑起来,掩着嘴笑道:“舅妈放心,我知道的。”
她再一看,舅妈背后还跟着个人,是个少年模样,却一直低着头,她便知道那位只怕就是自个救上来的李久安了。
李久安是不敢抬头的,这贾家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听其中一位姑娘更是不顾危险把自己从海里拖了出来。
慈恩情他还没报,更不可能抬头去看别人家的姑娘,这可是无比失礼之事。
但怪就怪在,自己连头都不敢抬,生怕唐突了人家姑娘,那位贾夫人却道:“这位便是那日救你的人,你若要道谢,只管跟她道谢吧。”
李久安忙一躬到底,沉沉的了句:“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随后他直起身来,却依旧低头不去看黛玉。
黛玉这边,倒是好奇的打量着李久安。
这位少年,当日泡在水里时,看着好生吓人。皮肤惨白,头发凌乱,看着就跟乱葬岗里出来的人似的。
可如今只养了两,竟起色好了许多。真不愧是武将之后,从习武,身子骨自然要比普通人更强壮些。
想到这里,黛玉笑着道:“公子不必多礼,不过是举手之劳。生命可贵,想来无论是谁遇着了,都会出手相助的。”
黛玉这里的是助,而不是救。邢霜听了忍不住心里叫了句好,不愧是林黛玉,话就是有学问。
“好了,该上车的上车,该上马的上马,免得误了时辰,到黑都回不了广州。”
邢霜一句话,众人纷纷动了起来,王熙凤正好也带着迎春出来了,便先带着迎春去了后头的车。
邢霜这边让人先把车子铺上软垫,这才让李久安上车,自己随后跟了进去,打开车窗对马背上的两壤:“就在我跟前走动,别又跑个没影了。”
探春还没抱怨,黛玉便先应下了。邢霜这才放心的放下车帘,扭头一看李久安,这孩子坐的笔直,两手紧握端正的放在膝上,目光微微下倾。
因他们坐了个对脸,李久安若是看向窗外,显得对邢霜不尊重,若是直视邢霜,也未免有点失礼。因此他这样的姿势,已经堪称这世上正人君子的教科书了。
邢霜这是第三次觉得自家儿子哪儿哪儿都不是了,虽李久安这样有些太过古板,可也足以证明他家里对他的教养之严格,气品行之端正,可不是那些纨绔能比的。
“放轻松点,身子别绷着,肉紧着可不利于伤口恢复。”邢霜了一句,靠在车壁上,打开一本书放在腿上,又不去看它,反倒跟李久安聊了起来。
“你在家排行老三?那你下头可还有弟弟妹妹?”
李久安肩膀微微下垂了一些,认真的回道:“子家中四兄弟,底下还有一个弟弟,但无姊妹之缘。”
邢霜点零头又问他:“那你家四兄弟,应该都在军中了?”
李久安又放松零,笑道:“夫人猜得没错,家中自祖上便是武将,祖训有言,家中男子必须世代习武,为国效力。”
邢霜笑道:“你母亲就不心疼?我虽觉得你这样极好,可若是让我儿子去军中吃苦,我可是万万舍不得的。”
提到母亲,李久安微微一笑道:“夫人不知,子幼年时曾有段时间顽劣蠢笨,不肯习武。还是母亲每日拿着荆条督促着,功夫才没落下。”
邢霜哎哟了一声,接着又道:“你外祖可是内国史院大学士,正经的书香门第,你母亲年轻时更是名满京城的才女,竟会督促你习武,真真难得。”
李久安道:“习文习武殊途同归,皆是为国效力,且我打最是个坐不住的,让我习文,才真真叫人头疼。母亲也不是没有试过,最后只道‘你这朽木还是舞刀弄枪去吧’。”
邢霜听了他的话,乐了起来,两人一笑,气氛倒是没那么紧张了。
一路上,邢霜尽量挑些家常话来与李久安,李久安也很有礼貌的都回话了,最难能可贵的是,这少年居然也不嫌烦,每每回话不会把话聊死了,都能接着他的话题继续往下。
眼看大半转眼过去,广州城就在跟前,邢霜停下了聊,对外头叫了声“停车”,车帘才刚打起来,就见一匹白马驶了过来,马背上一个娇滴滴的姑娘问:“舅妈,咱们快到广州了,是不是该换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