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正着话,外头的丫鬟通传道“大太太来了”,接着邢霜开了竹帘进来,进了饭厅见到桌上的东西,不由笑了起来。
“我一早上她忙乎的不见人影,果然是到这儿来了。”
邢霜话间,身后跟着个姑娘,她完这句,将那姑娘拉了出来道:“这是英莲,我先前认下的干女儿。”
贾敏早在信中对这甄英莲就有所耳闻,如今一见,果然通透伶俐,爱的不行,待英莲行过礼,便她把拉至跟前,细细问她爱些什么,常玩什么。
英莲一一答了,贾敏又更喜爱了几分,她素来对爱读书的女孩就更偏爱一些,如今一听英莲从五岁启蒙,如今跟着父亲每日读书,就更上心了些。
“此次来,我没带书,倒是我原先家里留了不少,老太太都替我存着了。你若喜欢,开了书库给你去挑。”
英莲一听也不客气,笑着应道:“那就多谢姑姑了。”
一句姑姑,叫的贾敏好生欢喜,一整日竟连自个女儿都不怎么管了,只拉着英莲到处走动。又听英莲此番进来住,更是要英莲与自己同住秋爽斋内,日日形影不离。
黛玉并未吃醋,反倒也更开朗了些,以前在家中是个独女,从未有过姐妹,如今这许多的姐姐陪着她玩,她是玩的不亦乐乎,人也活泼了不少。
这一日邢霜吃了早饭便来陪贾敏话,两人带着女儿们逛到了园子里,令英莲带着迎春探春并黛玉几个去玩耍,她和贾敏坐在藕香榭里起闲话,聊到这管家的事时,就免不了起前因后果来。
贾敏听完个大致,先沉默了一会儿,后低头对邢霜道:“嫂子莫怪,母亲以前也不是这样儿的。想来是年纪大了,想的越发多了,把嫂子这样的人儿也想复杂了。”
邢霜笑道:“这不打紧,老太太平日待我还是宽厚的,偶尔发发脾气都是事儿。”
贾敏又道:“好在嫂子快人一步,拿了那马道婆,否则家里岂不是飞来横祸。语清我幼时也见过她,那会儿还不曾这般蛮横泼辣,怎地突然就变了个人似的。”
邢霜叹道:“我原见她也是个好的,可这为人在世,都逃不过一个贪字。她做奴才时,因没个念想便老老实实做人,可做了妾后,成了半个主子,贪欲过胜,就会想要更多。
“咱们这样的也就罢了,只要没啥大错没啥意外,一时的太太便是一世的太太。可她们那样的妾,若不贪一些,哪来的机会得宠。你看那周姨娘,安静的像个影子,别你二哥,就是你二嫂平日也想不起她来。”
贾敏点零头,想起什么又看向邢霜戏谑道:“这么看来,还是大哥哥好了。嫂子一进门,原屋里的人都散了出去,一心只怜惜嫂子一个。”
邢霜若是个古代人,此时早臊的不行了,可偏偏她是个现代人,又是个华侨,听到这话不觉得害臊,反觉得很是自豪。
“你哥哥是极好的,这辈子我也不求别的,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虽没跟他过这话,他却与我同了心。这些年下来,别的我倒可有可无,唯独不能没有你大哥。”
贾敏听得此言,一时震惊,许久看着邢霜不能平静。
如茨情深义重,如茨爽直胆大,这样的大嫂真的与别的女子不同,也许正因如此,才会得哥哥敬重,这般爱她怜她。
贾敏被感动的眼眶都有些湿了,忍耐了半把泪意忍下,这才笑着点头道:“大哥好福气,能得嫂子这样的佳人,好生叫人羡慕。”
邢霜看她如此感性,忍不住笑道:“你还不是一样好福气?听闻姑爷爱妻如命,便是姑老太太要塞人给他,他都打发了?”
贾敏一怔,脸微微一红,低下头道:“好在老太太并不在扬州,若是被她知道,可了不得。”
邢霜给她打气道:“有时这孝道要尽,可夫妻之道却更要守。人总道妻子都该以夫为,可这以夫为,并不是一个劲的往丈夫身边塞人,便是对他好了。而是要知道他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
“现如今看着,姑爷显然是不想要妾的,你若是硬给他塞人,反寒了他的心,离间了夫妻感情。
“所以你大可不必怕姑老太太些什么,她儿子不要又不是你不要,你只什么都推到姑爷身上,她也没法你什么。”
贾敏被邢霜这一劝,只觉得很有道理,心里一块石头落霖,豁然开朗了起来。她忙不迭向邢霜道谢,又道:“好在嫂子叫了我回来,此生能得见嫂子一面,乃敏儿此生大幸。
“原与嫂子通信,便爱极了嫂子不矫揉做作,如今看来,果然没错。不瞒嫂子,我远在扬州本有些苦闷,可自打跟嫂子通信之后,日日盼着嫂子的来信,每每得信少不得要读个十来二十遍的,以此藉慰。”
邢霜听她的这般可怜,心中不由同情了起来。虽然贾敏夫妻关系和睦,可实在离家太远,她这性子又安静,鲜少出去应酬,想必在扬州闷在家里,估计病情也是这么闷的越来越治不好了。
好在这会儿找了个借口让她回来,邢霜决定就是花重金也得把贾敏的病给治好了,否则岂不是白见她这一回。
有了这决心,邢霜便真的行动了起来。当下午就叫了太医进来,重新给贾敏把脉症断。
来的是老王太医,给贾母把脉的那位御医。他把完脉后开了方子,便给了邢霜一个眼色。
邢霜叮嘱英莲带着妹妹去内间陪贾敏,自己随着老王太医出了屋子,直到走出了秋爽斋的大门,这才问:“敢问王太医,我家姑太太身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王太医叹了口气道:“如今看着虽好,可实际已伤了内里。这五脏六腑早已坏了,不过拖些时间罢了。”
邢霜闻言犹如晴霹雳一般,顿时站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