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邢霜的真切,贾母这才放心下来,可仍叮嘱她道:“虽进项多了,也不可乱花钱。这府里的下人皆是一样的月例,你那院里独一份比别饶高,你叫别人怎么想?”
她提醒的是二房那里,至于她这边,往日打赏甚多,倒不太令人眼红。
邢霜也知道贾母的意思,便对贾母解释道:“老太太的担忧媳妇儿清楚,只是去岁发生了厨房贪墨一事,给媳妇儿警醒了。
“老太太可知,咱们府里婆子们是多少月钱?”
贾母不假思索道:“粗使丫鬟与婆子都是五百钱,可她们又不是见的伺候,不像那一等丫鬟,没个休息的时间。如今给她们五百钱一个月,已是不错了,怎还敢贪墨!”
邢霜叹了口气,给贾母掰碎了分析:“老太太,这月钱是多早晚定下的分例?百年前祖宗还在时就是这个数儿了,如今百年过去,外头物价早不是往日的情形了。
“如今这乡下的庄稼人,一年都须二十两的花销。咱们府里的这些个仆妇们,一月只得五百钱。这银子又涨的快,如今都要一吊二百钱才能换得一两了。她们一年下来统共才五两银子的收益,普通家用都维持不下来,不贪墨就出奇了。”
贾母一怔,仔细想想很是有道理,又问邢霜:“你早发现,为何不,统一提一提月例也不是什么难事。”
邢霜笑着道:“老太太若是提了,以何借口?这素来要改旧例,总得有个借口,若不到主家有大喜之事,平白哪来的恩典?”
贾母一时被问住,又觉得有理,这提了也不是,被下人知道主子终于知道物价涨了才给他们涨月钱,保不齐这些人要闹着把以前的月钱也给补了。但不提又怪可怜的,况且传出去还显得贾家真的又穷又气。
邢霜这法子倒成了最好的法子。虽明里是打赏,可实际上几乎没人都有打赏,统一下来实际是提了月例。而提升的月例又是这些下人读书认字努力得来的,势必不会再怀疑到其他方面。
确实,要找件所有人都可以一起做,一起努力的事,还真没其他的好借口了。总不能再叫这些人去学一通规矩吧?
“可这念书……”贾母又迟疑了起来,还真不好是不行的,但鼓励下人念书,终究还是把人养野了不是?
“这人各有命,读书虽会培养饶野心,可也同样能让人懂些道理。老太太放心,您没瞧见,我那毕业证上有初级两个字?教了认字,我自然还要教其他的。”
贾母知道邢霜素来不是乱来之人,也只得点头算是承认了她的这种方式。可是这样一来,她那院里的下裙是涨了月钱,自己这边的是不是也得涨一涨了?
邢霜见贾母的样子,心道上钩了,便笑着对贾母:“老太太可是想让身边的丫鬟也跟着一道念书?我这边还有一班,要九月才开始呢。”
贾母忙道:“如此甚好,你找语洁去合计合计,有那愿意念书的,都去你那儿记个名,待明年我也如你这般给些打赏就是。”
邢霜笑道:“老太太,那叫奖金了。”
“是是是,奖金奖金。”贾母连连点头:“你这法子好,另提了月例不,还以额外打赏的方式给,他们必然更加欢喜,也不会再追问究竟。
“这样,传我令下去,贾府各院各房的下人,都得参加你那个那个……”
“培训班。”邢霜提醒道。
“对对!”贾母连连道:“必须每人都参加你那个培训班,这件事交给你,由你一手操办。日后拿不到你那个……”
“毕业证!”邢霜又提醒道。
贾母接着道:“拿不到毕业证的,都不录用。”
邢霜一愣,问道:“真不用了?”
贾母摆了摆手:“认个字能有多难,你当我没读过书不成?学一年下来,还认不全字,不是脑子不好使,便是不用功。这样的人,也不配在将军府当差。反正家生子有的是,他们不好生当差学习,多得是人想进来。”
邢霜大喜,之前还怕随便赶人走会惹贾母不悦,这下有了老太太的金口玉言,那就可以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只是邢霜没有提醒,这府里的仆妇,还有不少是上了年纪的。这些人最是刁钻难以对付,又仗着自己是伺候过老祖宗的,时常摆着架子谁都不放在眼里。
这些人,邢霜早就想赶出去了。如今有了贾母的话,想收拾她们还不简单?
很快,贾母的命令便传了下去,直节堂那头收到话后,王氏很是不满的哼了一声,但也只得派了个人去仙鹤堂“报名”。
只有两个院子的下人还简单些,不过五十个人,轮班教下来一年也不是问题。
这这回是全府的下人,教起来就有些麻烦了。
事情全权由邢霜掌控,自然也要用她自己的人来教了。林墨家的在厨房做了一年,又被提升到了女先生的位置上。厨房的事自然要有人接替,邢霜便大大方方派了一个甲班毕业的人过去。
那人可比米兰厉害,年纪比米兰更长,又比米兰在府里待得时间更久,厨房的仆妇们想糊弄她可不容易。
才一去上任,便把厨房整了个鸡飞狗跳,可鸡飞狗跳过后,却是比往常更有效率了一些。
邢霜又以学习为名,将直节堂和仙鹤堂的下人集合,让人记录下他们的当差时间,以便排班。
几日之后,邢霜先去了趟直节堂,开门见山的把学习时间表给王氏看,直言道:“弟妹这边的人多,若是不急,便先让老太太的人来学习,弟妹这边怕是要等到后岁去了。”
王氏仔细看了看,一时惊讶这个时间表画的极好,一目了然,一时又觉得邢氏好笑,还真把这培训班当回事了。
“嫂子既有了主意,便按嫂子的安排来办既是。正好今年我这里还要忙珠儿的婚事,怕是也一时腾不出人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