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时间、航程计算,运输机已经是处于目的地上方了,甚至,或许越过了也说不定,驾驶舱里急的满头大汗的张卓文,站在驾驶座后伸长了脖子,怎么也看不清下方地形地貌。
“嗡,”此时,驾驶员也稳稳地转动了方向舵,开始在云层上方驾机做起了大范围的盘旋,试图降低一些高度。
飞机下方闪过的云层间隙里,那不时闪过的陡峭山岭,不说张卓文他们,就是技术在好的飞行员,也不敢贸然地放下减翼,否则一旦遇上山区强对流,那栽下去的概率可不是一般的大。
其实,按照下方的海拔来说,飞机的飞行高度,已经是处于危险境地了,那两侧深入云间的珠峰山脉,就向两把冷冰冰的铡刀,正冷漠地等着外来者的失误。
“啪,”通往后舱的小门打开了,罗二双手按在小门两边,伸着脑袋看了眼驾驶舱,“张卓文,到底是怎么回事,油料多的用不完了?”
运输机刚开始在云端上方盘旋,罗二就从迷糊的假寐中清醒过来,爬在舷窗看了一会,赶忙走上前打开了小门。
“长官,下面没有地面信标,飞机在山川里不能降低高度,万一撞上高山那就全完了,”张卓文无奈地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冲着指挥官耸耸肩,“要不,干脆返航吧,”
不得不说,张卓文看似脆弱的建议,博得了驾驶舱里众人的好感。大家暗暗点头颇为赞同;莽撞行事,可不是这些技术兵们的强项,但他的话却是让罗二脸上黑成了一团。
按照情报来看,虽然在今天内不会有战机来驱逐,但那闪烁的告警灯和频繁的警铃,已经预示着,下方的地面雷达站,早早就瞄上了这架飞机,导弹啊,那玩意不知道大6军方运上高原了没有。
台岛那边虽然有美国支持。再厉害度再快的侦察机。也被大6隔三差五地打下来,这架慢腾腾的运输机,对上导弹连绵羊也不如,投降也得能落下去呐。
“嗯。欧文上尉。飞机最多能降低高度多少?”罗二拧着眉头。大声地询问道,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飞机倒是次要的。人员损失他可不愿看到,除了导航员都是自己的兵,无故地少一个他才不干。
“指挥官,机上雷达显示,可以再下降一千米高度,但只能坚持十分钟后,必须拉高到安全高度,下面地形很危险,”正驾驶欧文少尉眼睛紧紧地盯着仪表盘,犹豫着说道。
“那好吧,”罗二想想后舱里的降落伞,踌躇再三,还是否决了跳下去的念头,不说伞降下去能不能安全落地,就是那些边防军也难于甩脱,更别说回去的时间了。
地面上,马队停在了一道山梁下方,郑军带着运送给养的十几名官兵,携带武器已经冲上了山梁最高处,警觉地监视着头顶上的云层。
作为一名作战参谋,郑军心里很明白,部队还没有任何战机能抵达到这段边防区域,那头顶上隆隆的轰鸣声,不用说,根本就不是己方的飞机。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对面的印军,胆大妄为地飞到了这里,也需他国借道印度也说不定;但不论怎么说,这脑袋上方的飞机声,足以让他脸色狰狞了。
“郑参谋,咱们怎么办,还走不走?”运输队里的一名排长,陪着郑军在山梁上吹了好一会寒风,始终看不见云层里的动静,忍不住开口问道。
毕竟,这雪下的愈加大了起来,出身6军的排长,还是惦记着前方哨所,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度。
“走?走个屁,没看见敌人已经在头顶上了?”郑军阴狠地爆了句粗口,“娘的,我就不信了,它还能在上面转悠多久?”
“拉开战斗队形,严密监视上空,”随着郑军的命令,穿着翻毛皮大衣的官兵们,摘下了厚实的两指棉手套,握着凉冰冰的武器,在山梁上拉出了一道散兵线。
山下,向导和留守的几名战士,很快把马队和牦牛收拢在一起,等待着战友们的归来。
“呜,”云层深处,一架灰绿色的军用运输机,按耐不住在云中的焦躁,放满了度开始降低高度,在漫天大雪中从山梁上方一闪而过,呼啸的气流让郑军咬紧了牙关,咔地打开了手枪保险。
运输机在途径远处措夏木小村外的溪流上方,机尾后放的舱门悄然打开,机舱里明亮的灯光随即关闭,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众多官兵的眼中。
机尾两侧,两盏猩红色的灯光急促地闪动,牢牢钉在舱门处的那个身影,摆手间,雨点般的大堆白色条纹物件,呼噜噜从天而降,噼里啪啦直直向小溪里砸了下去。
飞机沿着小溪缓缓向北飞行,不断涌落下来的一袋袋鼓囊囊的军粮,沉闷地掉落在冰冻的小溪上,不但把一尺多深的冰层砸裂,大量晶莹饱满的稻米,也如碎雨般从粮袋里破口四溅。
手里端着望远镜,郑军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那璀璨乱溅的稻米,一时间脑子里乱成了一团粥,不到八百米的距离,那大量的稻米,他不认为自己能看到幻觉。
“那是,那是什么?”长长地喘着粗气,郑军使劲擦擦眼睛,再次仔细地看着小溪方向,浑然顾不上远处已经开始掉头的飞机。
“好像,好像的稻米吧,”身旁的排长,嘴里不确定地小声道,但手里颤巍巍的望远镜,已经出卖了他惊喜若狂的心跳。
“生化武器?细菌战?”对于敌人,从来都是做好最坏打算的郑军,从望远镜里看着那一路噼啪掉落的军粮。抱着深深的怀疑,不过,他下意识里,还是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味。
“郑参谋,这飞机投下来的东西,也太多了吧,你看你看,它又飞回来了,还在往下仍呢,”一旁排长嘴里的嚷嚷。赫然让郑军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雕塑般僵硬的脸上,莫名地浮现出一股激动的意味。
“难道,是他?是他么。”手里的望远镜脱手而落。郑军从山石后闯上了制高点。“吕排长,马上安排人,去小溪那里侦查。”
迎面,巨大的机身呼啸而过,被气流吹掉了棉帽的郑军,眼巴巴地看着飞机,却是不能轻易地举起手臂来,这一个轻轻的动作,他知道背后的后果。
飞机越过山梁后,缓缓扬起机,在众人不解的注视下,加大马力一冲而上,已然关闭的后尾舱门,郑军什么也看不见。
不到二十分钟,那架没有标识的飞机早看不见了踪影,山梁上,郑军从满脸激动的士兵手里,接过那沉甸甸的稻米,眼眶里,豆大的泪珠酣然坠落。
除了他,还有哪个能在这个时候,冒着坠机的风险,把粮食偷偷送往大6,是了,一定是他,罗本初;小心地把稻米装进挎包,郑军唏嘘地抹了把脸,拍拍吕排长的肩膀,“好样的,兄弟,”
不知道言非所指的吕排长,狐疑地看着郑参谋,再看看四周交头接耳的手下,摘下棉帽挠挠头,“我本来就这样啊,”
投落军粮长度两公里,宽一百多米的地域,郑军集结了十几名官兵,再加上前来帮忙的措夏木村一百多男女老幼,还是无法把海量的粮食,安全地收集在手。
无奈,吕排长派出了通讯兵,去最近的樟木村边防哨所,一边电报请示上级,同时拉来了两个班的官兵,看守着这上万吨的粮食。
保险起见,郑军严令所有的官兵,包括村民,不能随意动用地上的任何粮食,直到上级派出的检验人员,检验合格后方能按命令处理。
官兵们好指挥,民兵们也听劝,那些整袋的粮食也好看守,但上百袋乱石荒草中破碎的军粮袋,还有那满冰面上散落的稻米,郑军他们再好言相劝,也无法阻挡一些老妪孩童的捡拾。
当军分区火派出的防疫检验人员,于三天后晚上到达措夏木村时,不但附近的达措夏木村、樟木村老幼妇孺,就连那些民兵们也吃了两天的稻米了;只有郑军他们和边防连派来支援的官兵,还在苦苦地地嚼着干粮等待着。
多批次抽样化验,无毒,拿到了化验结果的郑军,豪爽地把一整袋浸泡过溪水的稻米,在村民的帮助下,让官兵们美美地吃了一顿大米饭;要知道,这里海拔还算勉强,再往前走,米饭也是蒸得半生不熟。
这一袋大米,条纹帆布包装的军粮,虽然让郑军背上了一个处分,但他还是顽固地留在了达措夏木村;两天的繁重工作,粮食已经称重,两万四千九百吨,进藏公路上要安稳了许多了。
国内粮食供给的窘况,郑军他虽然不是很清楚,但部队上整日黑面粗粮的现状,还有附近村民的生活,他是切切地看在眼里,也终于琢磨出了罗二的想法。
和郑军一起留在措夏木村的,有军分区、军区的后勤干部,也有军区的作战干部,毕竟,偷门而入的行径,任哪个国家的军队也是不齿的,哪怕你是好心好意也不行。
一个高射机枪连已经在郑军停留过的那道山梁上,建起了防空阵地。
但是,鉴于郑军的秘密报告,空军部门雷达站的报告,包括这批粮食包装的辨识,被上级部门留在了档案室,并未惊动太大的范围。
果不其然,大雪过后,一个明亮的冬日,那架已然没有标识的运输机,再次轰鸣着出现在了措夏木村,得到指示的高射机枪连,默契地放开了警戒空域。
再众目睽睽之下,再一众后勤军官心疼的叹息声中,大批的条纹包装军粮,又一次铺满了那条小溪,稻米在破裂的碰碰声中,欢悦地洒满了冰封的溪面。
一天一次,到一天两次,整整十天的时间里,近五十万吨的稻米、小麦,被罗二空投在了措夏木村附近,按照郑军的说法,空投损失浪费严重,当地村民却结结实实地得到了实惠。
为了运输这些上好的大批粮食,军区和地方政府,体方面组织人马往聂拉木县转运粮食,同时开始对聂拉木县到措夏木村的山道,进行拓宽;那一座座堆满了粮食的帐篷,长时间在野外保存是哪个干部也放心不下的。
聂拉木县边防连,站在连队营房大门口,郑军看着一辆很罕见的中型推土机,在工兵的操作下,轰隆隆地在山道上作业,眉眼笑意刚刚现露,突然神色呆滞。
转身,郑军急吼吼跑进连队,拉着连长摊开了军事地图,沿着聂拉木县到措夏木村,再到科达里山口,他的手指,最终点落在了尼尔边境线上。
“郑参谋,怎么啦?”边防连长疑惑地看着郑军,在这冬季封山季节里,他不认为会有事端会生,除了那架诡异的飞机外。
盯着地图看了许久,郑军黑着脸长叹一声,好你个罗二啊,以粮食开道,竟然会用兵法了,“赵连长,下次这粮食,或许就空投在樟木村哨所附近了。”
“是嘛,你怎么知道的?”赵连长不解的疑问,郑军也只有无语地摇摇头,那个寄身异域的兄弟,从来就是不吃亏的主,费心巴力地送上粮食,可粮食也不过是一个借口,阳谋狠辣啊。
“尼尔小国,历史上也是我们的附属国,”嘴里喃喃地嘟囔着,郑军心里对罗二今后的境况,甚为担忧。
第三天晚上,樟木村哨所来急电,那架空投粮食的运输机,把大批粮食分三次,空投在了科达里山口以北十公里处的山谷里,并在哨所上方向南一路接连打出了信号弹,紧急赶到的巡逻队,已经现了粮食空投地点。
为了查明运输机的动向,樟木村哨所按照上级指令,冒着风险派出了巡逻队,一去一回两天的时间,才堪堪现了那个堆满了粮食的山谷,气的那些巡逻官兵仰天破口大骂;山谷里,数不清的军粮,被山脊乱石撕破了厚实的包装,稻米、小麦洒满了大片的乱石滩。
这一次,巡逻队还现了七八顶苏式野战帐篷,以及一些大衣睡袋,期间,一个包裹严密的小箱子,巡逻队没有贸然打开铅封。
借着这些帐篷、睡袋,原本要在严寒冬季打雪墙熬夜的巡逻队,意外地过了一个舒坦的冬夜。
拿着通讯兵交来的电报,郑军苦笑着递给了赵连长,“上报吧,”也许,上级比自己看的更长远。而那个所谓的箱子,郑军猜测,无外乎电台密码本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