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与国家的战争,罗二是不顾一切,对于敌人,哪怕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但战争结束了,在关乎自己周围的争斗,罗二看的就淡了,只要不是威胁到自身,威胁到罗家山生存的事项,他是不愿多事的。
他现在简单的想法,就是把罗家山给看好喽,吃饱穿暖,再有几个钱花,那就万事大吉了。唉,一副小市民的嘴脸。
其实,大多数人,忙来忙去,皆是为的如此,看不开而已。
不过,他现在的脚步,已经不能按自己的想法去前进了。
对他感情复杂的玛丽,已经把他推向了新的阵地,要是幸运活了下来,那她不介意躲在幕后,万一不幸身陨,玛丽也就毫无牵挂了。
上岸前,罗二答应了玛丽的两个条件,第一,不得回避玛丽的随时约见,这点罗二是毫无负担,就是暗下决心把身体锻炼再强点罢了;第二,玛丽给他的找生财之道不得拒绝,在保证了罗二不伤害祖国的前提下,罗二也小心地应了下来。
罗二满身的杀气,让玛丽明智地闭上了嘴,她没有下船,目送罗二和凯利,大摇大摆扬长而去。挂着星条旗的货轮,加上罗二一身的制服,在台湾还是很好使的,码头上的军警们,根本不敢上前询问。
眼瞅着罗二下船,玛丽的嘴角露出不查的微笑,既然让我找到了,那今世的恩怨今世报吧;“走吧,咱们还有一大摊子事呢,”淡淡地和胡安德上尉说了一句。玛丽转身进了舱室,海上的温度还是太低了。
谁手底下没几个暗线啊。只是存活的时间长短而已,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胡安德上尉谨慎地看了一眼岸上,谦逊地跟在后面。
他们这条船,还有后面跟着的货轮,在这里还没人敢盘查。
玛丽身上一夜间的变化,胡安德上尉岂能看不出来。他也只有感叹罗二命好而已,乱说话的人也活不到现在。
“罗,罗中尉,你这是?”心神不定的凯利,打量着罗二一身中尉制服,他想不明白。罗二到底是哪方的人。
“瞧瞧。正宗的军官,看你鬼头鬼脑的,明显不是好人,”罗二慢悠悠整理一下仪容,不屑地领着凯利,叫来一辆出租车,向西门町驶去。一排排便宜的三轮车。罗二也不敢去坐。
此时的台北,就那么两条大街,多的是陈砖旧瓦的平房,从夹杂期间的弄巷看去,水牛在稻田里劳作;间或,出租车还要给马路上的牛车让道,让罗二看的大摇其头。
和北京城比,差的太多。
但是。两旁的商铺里,amba1ayaonthebayou的流行歌曲不停地传入车窗。还是蛮有意思的,一个个不畏严寒的短裙女子。就连凯利也眼光大亮。
这个平房矮墙、细巷窄渠的缓缓静静半大不小城市,罗二实在是没有兴趣,在他看来,那路人手里宽叶包起,再草绳扎之的猪肉,还有粗纸一张包绕其腰,以草绳系之的油条,更是别有风味。
路旁,大片的墙面画充满警语,像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意志集中,力量集中,这小儿科的景象,罗二在京城见惯不怪了。
西门町,在城郊西南面,是一片杂货集散地,除了几排二层楼,剩下的就是大片的平房,人来熙往声音交杂,显得热闹非凡,一辆辆堆满了货物的三轮车,交错出入。
“商德船务货贸公司”,就在一栋半新的二层楼上,罗二他们的出租车,缓缓停在了楼下。
下车,罗二四下一扫,楼旁边的矮房处,低低的一排竹篱笆,门口一个小小的煤球炉,上面一个宽口铜盆,煮着十几个黄褐的茶叶蛋;头灰白的老人,半眯着浑浊的眼睛,盖着一件褪了色的大衣,面无表情地靠在凉椅上,等着顾客上门。
“罗,就在楼上,”付过车钱的凯利,走到罗二跟前,轻声说道。
“嗯,”点点头,罗二在凯利的引导下,走进了楼梯。
明亮的办公室里,一身灰色西服,叼着粗大雪茄的张雷,正躺在宽大的皮椅上,美滋滋地琢磨着心事。
自打退守台湾,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在军统里成了靠边站的老人,根本斗不过新生代的那些年轻人,反正已经四十多岁了,为了党国拼打了大半辈子,也该享享福了。
好在,他在大6时,明拿暗抢地攒了些银两,成立了这个“商德货贸公司”,靠着老伙计们的提携,混日子那是舒服的很了。
朝战开打,岛上的那些老兄弟们,一个个精神焕,声嘶力竭的样子,让他在背后嗤笑了不止一次,你当大6上的那些军队是泥捏的,还反攻大6?反攻个屁。
还是自个眼光好啊,没有去参加什么一次二次全岛动员,一门心思鼓捣生意,这不,停战协议一签,都安生了吧,我这里钱也大把地到手了。
名面上,张雷是一个船务贸易公司,其实他一条船也没有,只是靠着关系倒腾私货罢了,黑的白的,只要能挣钱,租条船跑上一趟,剩下的就是数钱了。当然,各方面的孝敬那是有数的,他心里亮清的很。
至于那些货物,不管他的事,别人打生打死,怨不得自己递上的刀子。
随手翻翻账本,“甘蔗一千斤,菠萝五百斤,”好东西啊,甘蔗就是步枪,菠萝是手榴弹,军火的利润太大了,人家手指头漏那么一点,自己就吃上肉了。
良心?老子的良心十几年前已经扔了,只要自己过的爽,别人死了全家我也笑啊。
得意洋洋的张雷,粗壮的手指。打开了收音机,和着里面的粤腔。吱吱哇哇地唱着;下午,下午吧,隔壁的小出纳,还得慢慢调教几个来回,让她知道自己还是宝刀不老滴。
“碰”办公室的木门,不客气地被人踢开了,张雷恼怒地睁开眼。脸上瞬间挤出了热烈的微笑,“呦,哈喽,您这是?”
一个高个的大鼻子洋人,突兀地闯了进来,身上皱巴巴的西服。沾了泥巴的皮靴。却让张雷脑门子一麻。
混迹多年的张老板,不在意那西服合不合身,他眼睛看到的,是那脚上的制式军靴。
“你是张雷?”凯利操着拐弯的腔调,开门见山问道。
“是,鄙人就是张雷,先生你有何贵干?”张老板谦虚地伸手让座。无奈人家不领情。
“呵呵,张雷张老板?”低沉的笑声,从洋人身后传来,凯利侧身一让,罗二冷峻的面孔,出现在张雷面前。
“咦?”,张雷心里暗暗惊叹,这个美军中尉。怎么是中国人?
罗二双手背在后面,慢悠悠站在门口。在他的面前,哈腰立着一个中年人。面似忠厚,普通的太普通的中国人,穿着西服,正疑惑地看着自己。
“张老板是贵人多忘事,哪里能记得其他人呢?”不理会忐忑的张雷,罗二走进来,一屁股坐在宽大的办公桌上,手里把玩着黑色的老式电话机。
“哪里哪里,长官你可是贵人,不过我……”说实话,张雷还真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年轻的美**官,嘴里白货一句,脑子却玩命地转动起来。
“贵人?还真当不起,”罗二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他在仔细地看着近前的这个人,就是他,连小孩都能杀了,人不可貌相说的太对了。
意识到罗二的不善,张雷不动声色后退一步,稳稳心神,“不知道二位到商德有何贵干?”要是有生意那好啊,皆大欢喜,要是来找茬弄钱的,怕是你两个小子进错了门。
“诶呀,张老板生气了?”罗二笑眯眯地掏出一根烟,“当”,自顾自点上,“没错,我是有点事。”
吐出一串烟圈,罗二冷冷的声音,让张雷的心里一突。
冷眼旁观的洋鬼子,还有这个嚣张的没边的军官,我最近没有得罪哪个公司呀,张雷眼角的余光,轻轻撇在办公桌的抽屉上。
那里,有一把上了膛的****,却是离自己远了点。擦擦脑门上的细汗,张雷挺着老脸媚笑着不敢回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伸手,罗二一把拉过张雷,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来,你看看,看我的脸,仔细看。”他的大手,按在张雷的肩膀上,让他根本动弹不得。
“你”,张老板反抗不了,只好抬头看向罗二,看了一圈,眼里还是迷茫的愣。
“哦,提示一下,你离开北京的时候,做了什么事,好好想想,”善解人意的罗二,淳淳诱导,他都快成了小学老师了。
“你是,罗…”忽然间,迷茫的张雷,张大老板,身子一僵,奋力地挣扎起来,没错,他从罗二的脸上,想起了什么。
“想起来了?是罗孝天吧,”第一次清晰地说出父亲的名字,罗二心里隐隐痛,手掌力,“扑通”,把张雷健壮的身子,死死按在了地上,随即一脚踏了上去。
“没错,罗家就剩下我一个人了,”罗二蹲下,把手里的烟头,一点一点按在了张雷福的脸上,“呲”,一股焦臭味散在办公室里。
“你是那个傻子?”张雷瞪圆了眼睛,丝毫不顾忌脸上的灼痛,他的胸口上,犹如压上了一块巨石,压得他满脸通红,呼吸也开始不畅。
“恭喜你,答对了,”罗二面无表情地欣赏了一眼眼前的这个死人,没错,他必须得死,父母哥哥还在地下等着他报仇。
“嘿嘿,我就知道,恶有恶报,就是来的太快了,”嘶哑着嗓子,张雷眼里浑浊一片,今天,自己是跑不了了。
金钱是买不了命的,人家上门寻仇,再多的钱也不顶事,张雷绝望了。
“记住了,到了下面给我父母咳几个响头,我留你全尸。”罗二仔细交代一句,见张雷轻轻点头后,不再迟疑,“咔嚓”,一脚踹碎了他的脖子。
抽搐了一会的张雷,颓然吐出一口气,离开了眷恋的世界,去找地方报到了。
收回脚,罗二在凯利悚然的注视下,挥手把张雷的尸体,收进了护腕;他要给这个洋鬼子一个警告,不好好配合,让你也死不见尸。
转身,坐在舒适的皮椅上,大仇得报的罗二,终于去了心病,显得更加精神;“凯利,嘿,说你呢,”眼见有点傻的凯利,他不得不提高了声音。
“啊,罗,罗先生,有事您说,”醒过神的凯利,颠颠跑了过来,不安地凑了过来。潜藏在心里的那点心思,飞得无影无踪。
“现在,这间公司,你接手,这是我俩的公司,五五分红。”大手一摆,张雷的公司被罗二笑纳了。
“手续你办,找一个经理就行,其他的我只管签字。”专业的事找专业的人,这点罗二还清楚。
“还有,你说的那个万象的事情,玛丽上尉不同意,暂且作罢,但是她会关照我们公司的。”转换角色的罗二,跳跃性的思维,让凯利一时接不上线,只有不住地点头。
“给你两天的时间,把公司的事情理顺喽,”起身,罗二出了办公室;来了台北,不转转哪行,还得给阿善买点东西。
凯利仔细地锁上办公室,急匆匆下楼,陪同罗二上了出租车,现在,他付车钱的时候,不再肉疼了。
玛丽上尉?她和罗先生是什么关系?一肚子疑问的凯利,虽然疑惑,但身边的这个年轻人,已经是他绝对不能惹的人了,不是之一。
汽车开动,透过车窗,罗二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老人,闹中取静的心态,他现在还品不到滋味。
是夜,罗二返回“福德”号,被热情似火的玛丽,冷着脸拎进了卧室,大战遂然又起;而那艘“农夫1653”号散装货轮,已经没了踪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