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一声巨响,冰凌化为无数碎块向四面八方激射,好朵,在夜色中化做星星点点,众人躲闪不及,又是一阵惨叫声响彻耳膜。卡拉波皮粗肉厚,浑然未觉,兀自惊疑不定地想着:“我分明感觉到了他用自身鲜血激活剑的灵魂,为什么要这么做,又有什么缘由?难道锻造学越来越与神秘学牵扯上关系不成?”
熔炉里的剑暗哑无光,除了颜色稍阴,看起来与普通钢铁铸造的成品没什么两样。卡拉波只道铸剑完全失败,面如死灰,怔怔说不出一句话,其他人都不敢说话,生怕因此触怒大师。沈之默却知道天下神器总会主动掩藏自身锋芒,越是外表上平淡无奇的,越藏着厉害在里面。
长剑抓在手里,入手沉甸甸的,估摸有五六十斤,比不上关二爷的青龙偃月刀,但也可以媲美鲁智深六十二斤重的水磨禅杖了。寒冷的感觉从掌缘一直漫过手臂浸到肩膀,当时永恒之塔的时光之轮能让整个湖水寒冷彻骨,这柄剑想必继承了它的特质。
“成功了,卡拉波大师,您的水平真让人刮目相看,这把剑拥有了生命。如果能再附魔和镶嵌魔法宝石,它会更完美无瑕。”沈之默随手一挥,白光迸起,“哧”的一声轻响,身边一座厚达十公分的铁砧宛若豆腐似的,应声分作两半。
卡拉波惊得合不拢嘴,胡须也在跟着抖动:“真的成功了?难道。它就是存在于上古典籍中地圣剑?”一名学徒捧着破铁砧待要察看,急忙怪叫一声丢开,原来长剑的低温瞬经由息接触传至铁砧,匆忙间双手已被冻伤。
“好东西,我感觉到它在向我欢呼,真是宝贝。”
天井内死一般地沉寂,几十道热切的目光瞬也不眨地望着沈之默手里的剑,崇慕、仰望、惊讶、感动、狂热,种种情绪交织蔓延。对画家来说。一幅完美的画冲击心灵,让人顶礼膜拜,对铁匠来说,一件出自熔炉的作品也一样。
卡拉波心情久久难以平复,想上前触摸却又不敢,说道:“在剑刃与剑柄的接合点,我预留了六个宝石镶孔,可以让它的力量更加强大。不过这好的宝石比较难找,镶上普通宝石又糟蹋了。对了,它还没取名字,你有什么好地想法?”
沈之默爱不释手,摩挲着剑刃说:“随便吧,你有什么意见?”
卡拉波内心底很希望自己拥有对这把剑的命名权,因为这对铁匠宗师来说是一种荣耀,认真思索一阵。说:“它构成的金属比较玄乎,我甚至还不知道其中成分,重量又那么大。不如叫做玄铁重剑吧?”
沈之默摇头:“似乎不够体现它的特点。”
卡拉波又想了想:“呃,这把剑世界上只有一把,独一无二,从四天前开始,我整整炼了九十多个小时。就叫独孤九剑你看怎么样?”
“好像不够威猛。”
“这个……早上时我看见草丛里有一条金黄色的蛇在游动,大冬天怎么可能有蛇?这分明是一种预兆,圣光以异象昭示了圣剑的出世。叫做金蛇剑也没什么问题吧?”
“你不觉得太傻气了吗?”
卡拉波开始觉得脑子不够用了:“剑刃有六个镶孔,好像六个脉路……”猛然以拳击掌,说:“六脉神剑!没错,就是它,再贴切不过了!哈哈,撒加先生,六脉神剑!”
沈之默这时感到后心冷汗哗哗往外直冒,生怕他由天气联想至“雪花神剑”,由黑夜牵涉到“天外飞仙”,由晚餐念及“鱼肠”,甚至三丰宗师的“真武剑”也不是没有可能,忙说:“不需要了,我有好的名字。”
“什么?”卡拉波急忙问道,比他还急得多,仿佛准备要进洞房地新郎,其他矮人也都个个伸长脖子,他们早已认定这是神器,根据传统,给新出的神器取名字绝对是一个伟大的过程。他们完全可以想像后世的《冶金理论教科书》里会怎么书写这段历史。
沈之默淡淡说道:“这个世界的猪狗之辈太多了,就叫‘屠狗剑’吧,杀尽天下猪狗。”暗想:“即使摄政王,在我手下也要变成牲口一般的东西。”
“屠狗剑?”卡拉波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了,哪有这么给神器起名字的?你干脆叫做“劈柴”、“剔牙”、“切菜”或者是开酒瓶软木塞的“改锥”算了!
“就是这个名字,我很喜欢。”沈之默地语气不容别人质疑。事实上就是这个看
平淡的名字,反而能显出剑主人傲视天下的雄心气概受过中国文化熏陶,自然体味不出。
“好吧,屠狗剑就屠狗剑,虽然我预感这会成为笑柄……”
留下在天井欢庆地矮人们,与宗师走进安静的内室,倒了一杯酒,沈之默这才发现胸口的伤疼得厉害,尤其是在低温的冬天,只要受一点点小伤就非常刺激神经,不过这已被获得屠狗剑的巨大喜悦给淹没了。简单包扎一下,说:“虽然我更希望得到火枪,但这把剑同样非常好,超乎我地意料之外,卡拉波大师,您亲手铸就了一段神话。”
卡拉波成就感十足,与他举杯相碰,途中又说了铸剑时遇到的诸多难题,然后凭借自己聪明过人的头脑和举世无双地天赋一一化解,再次证明了自己在铁匠界无可动摇的地位。
“我想你在剑刃上刻一道符文。金属很坚硬是不是?有办法么?”
“当然,铁匠们有自己的办法,在剑刃周围糊上蜡,雕琢好符文图案,形成沟槽,然后灌入强酸进行腐蚀。等出效果以后把蜡刮去,图案自然就有了,这叫做蚀刻。不过这把剑不见得那么容易,以目前强酸的腐蚀程度,没个十年八年不行。依我看还是刻在剑柄的好,那里用了少部分瑟银和水晶金,水晶金对强酸的抵抗力不是太高,如果加大剂量,我再调配一种专门针对水晶金的强酸,应该有三天就足够,唉,我觉得我快要成了炼金术士。”
沈之默笑道:“天下不同的道路,然而终点却是一样的,音乐与绘画有共通之处,锻造与炼金也一样殊途同归,恭喜大师,我相信只要假以时日,您一定会成为炼金术士们的崇拜的对象。”
马屁拍得卡拉波满心舒坦,说:“其实炼金术可没那么简单,要有很长的路走,唔,我们先不谈论这个,您打算蚀刻什么符文?刻上寒冰符文,在刺入敌人的身体瞬间将其冻成冰块,或是加入‘狂暴’效果,每一次挥动都能带来无穷无尽的力量,还是附上光明的祝福,随时随地净化自己的心灵?”
这些东西在沈之默看来只是歪门邪道而已,拒绝了他的好意,说:“我只要刻几个字激励自己的决心,就这么简单。”
“什么字?勇气、信仰、精神还是圣光永在我心?或是您妻子、情人的昵称?当年相爱时许下的誓言?”
沈之默暗道这该死的老铁匠联想能力实在太丰富了,不得不佩服,叫来一名矮人,对他吩咐几句。那矮人得了命令,立即出门乘车赶去春水街街尾的钻石蔷薇堡要来土制毛笔和墨水。行动迅速,两人才对饮了几杯。
取来白纸,在矮人大师诧异的目光中运笔写下“蛮夷皆我奴”五个汉字,墨汁淋漓,铁勾银划,刚劲有力,龙飞凤舞,一气呵成,经他一介江湖武夫之手,深有杀伐气息,令人一看之下,触目生寒。
卡拉波不认识什么意思,知道他是魔法部研究院副院长,说不定其中藏有一个禁咒呢,不敢多问,说道:“就照着这个图形蚀刻?”
“没错,三天后我来拿,另外再帮我准备剑鞘。还有火枪,您什么时候才会动工?”这才是沈之默最关心的重点。
“火枪?我是做了几件秘银的样品,还是不够完善,火枪的工艺比普通兵器复杂,怎么才能发挥最大威力,我还需要好好斟酌。”
“那几件秘银样品,能不能给我玩玩?”
卡拉波当即找出一把长枪管的火枪扔给他:“为了这个,我不得不研究物体运行的学问,只怕没过几天也要成物理学者了,枪管里刻着膛线,精准度比火绳枪高出不止一个档次,它内部的膛线能给发射的弹药一股旋转的力量,无论射程还是威力都要大得多,一百米之内,百发百中,重型铠甲照样可以击穿,唯一的缺点是装弹速度有点慢,而且制作工艺复杂,一般铁匠难以仿造,军队也无法大批量装备,再说他们都不喜欢用火枪,认为只是猎人的破玩意。”
沈之默端平秘银膛线枪进行瞄准:“太好了,那把屠狗剑比起来就像垃圾一样,可以当做通火棍用了。”边说着,装进一颗铜弹头的子弹。卡拉波兀自嘀咕道:“一把破秘银火枪也配与神器屠狗剑比较?本末倒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