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之眼(1 / 1)

<>“微表情”这个东西,项南星并不陌生。在最初入狱的时候他就曾经自学过一段这方面的知识,还用上它来对付强敌。只是那时候的他学艺不精,反过来中了对方的圈套,被耍得团团转。要不是梁京墨天降神兵般地出现,恐怕他就要一蹶不振,至今还在那个监狱里困着。

后来两人私底下聊天时梁京墨说过,微表情那一套并不是完全没用,只是难度太高,真正能够掌握的人少之又少,在现场直接应用的更是凤毛麟角,几近不可能。毕竟人类在漫长的演化过程中已经习惯了用整体印象去判断东西,减少大脑的负担,但微表情的观察法却要求人们将对方脸上乃至身上的每一个部件都拆分出来,单独观察考虑。只有这样,才能排除掉那些人为的,调动几个肌肉群来完成的假动作,准确捕捉到那些不受理性控制的人体细节。

当然,如果与目标足够熟悉的话,就能在日常生活中观察到对方一些不加掩饰的小动作,从而在正式的对决中派上用场。项南星那时候采取的就是这样的思路,只不过他与目标终究只是见过几天的关系,而对方又从一开始就有所准备,在日常生活中预先表演了设定好的假动作。以有心算无心,再加上经验的差距,项南星最后落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对付熟人已经够难了,若想用这种方式赢过初次见面的对手,只能是将观察力发挥到理论上的极致,不放过对方身体上的任何一点线索,时刻保持分析状态……

但以人脑的构造和机能,基本不可能做到这样的事情——梁京墨当时是这样断言的。

“说什么不可能做到啊。”项南星此时只有苦笑,“眼前这不就有一个吗。”

几分钟前,他和梁京墨在头顶上的“Q层”简单商议了一下战术,而后就分头行动,各自前往完成自己的任务。“J层”的测试机器是梁京墨亲手藏起来的,由他去重新找回并进行最后一次测试,而项南星则是直接前往最底下的“A层”,伺机将自己的密码修改为其他。

项南星对此提出过异议。因为比起持有数字“7”的他,持有数字“3”的梁京墨显然修改空间更大,更能让对手迷惑。但反过来想想,正因为如此,对手多半会以为修改数字的那人持有的数字落在“1234”数组里,这个误判带来的好处不见得就比修改空间一事要大,但考虑到对手要以观察和猜度来找出密码,那么一个关键误判说不定就能改变战局。

“而且,那人现在说不定还在那里,万一真要面对他的话,你应该比我更合适些——虽然可能也就多那么一丝机会吧。”

梁京墨在说这话时脸上仍隐约带着几分惴惴不安的神色,项南星那会只觉得他是太过警惕,过度放大对手,以至于失掉了平常心。但在此时真正面对“负鼠”十二之后,他终于明白梁京墨为什么只是一个照面便会留下如此挥之不去的阴影。

“额头冷汗渗出,脸色略微苍白,你这是怕了啊。”

对方依旧站在对面,似笑非笑地望向这边,像是捕获老鼠后随意戏耍的猫。见面至今,他几乎准确地说中了项南星的每一次情绪波动,而且不是简单道破,还要将这过程中表情的变化也一并说明,仿佛是在炫耀着自己的一双慧眼。虽然人们也说反派常常死于话多,但项南星知道对方此时的啰嗦其实是一种策略。两人毕竟见面时间很短,就算十二的观察力再超群也难以掌握项南星每一处表情的含义,但他越是这样说得清清楚楚,项南星就越是不自觉地想要去掩饰,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他的表情变得僵硬,哭笑都看得出刻意为之,只有那些不受控制的无意识表现依旧自然,更容易被一眼看穿。

明知这些只是铺垫,对方是在用这样的方式试探他,动摇他,一旦时机成熟就会开始转入询问数字的环节,可项南星却是没有办法从中逃离。他试过模仿罗百川之前的那种做法,用他那会临时抱佛脚看来的一些微表情知识来掩饰自己真实的情绪,然而对方才是这方面的行家,他的表现稍有瑕疵便被看穿,少不得又是遭来一番嘲笑。

他也想过尝试当时对阵“深渊”徐闻时用过的方法,那就是将已知情报通过一定的变换来得到新的结果,以此让自己的注意力落在变换后的结果上。然而当时他面对的不过是一个二选一的答案,此时要处理的却是一个阿拉伯数字,信息量完全不同。不管他在脑子里如何变换,最开始的“7”和“3”总会是印象最深的那几个,终究瞒不过对方的眼睛。

他当然也可以逃。面对无法战胜的对手,逃跑其实是一个可以接受的选项。然而十二选在他进入这一层后才现身,刚好堵在了楼梯入口的前面,这几层的电梯又都只能从内部打开,也就是说他的退路已经被封死,就算逃走,至多也就是在这没遮没拦的一层里玩玩捉迷藏罢了,除了白白消耗时间之外别无益处。

“对啊,时间……”项南星突然喃喃说道,本已因为动摇而紊乱的视线渐渐找回了焦点。

就像梁京墨说过的那样,他们已经在这座电视塔里浪费太多时间了。为了寻找最好的方式冲进塔底,为了想办法在主持人面前争取到一些内部探讨的时间,还有为了稳扎稳打地拿下这个游戏而时刻小心经营,这里面的每一步都耗去了他们大量的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距离和姜乐约定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了!

“对,我不能逃。”

项南星抬起双手,从两边朝着自己的脸狠狠拍下!刺痛的感觉伴随着耳鸣激荡着整个大脑,将刚才还残留着的怯懦想法一扫而光。他缓缓抬起头,睁大眼睛直视着眼前的对手。

“哟,眼神确实有点不一样了,这是下定决心的表情。”十二点点头,“可惜啊,现实可没有少年漫画那么理想,不是下定决心就能理所当然地翻越难关。”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炫耀似地说:“预告一下,这边准备工作已经差不多完成了。接下来我就要开始‘询问数字’,不管你想不想说,就算把脸挡起来,你的身体语言也会诚实地告诉我答案。如何,要试试能不能超越这双眼睛吗?”

“我正有这想法。”

项南星迎着对方那深邃的目光,毫不畏惧。

“直觉告诉我,你的才能里肯定也藏着弱点,否则光是看透人心这一点就足够让你天下无敌了。”他说,“这个弱点,我会找出来的,一定。”

“因为天底下不存在无法战胜的东西!”他斩钉截铁地说。

“可这是十二的‘先天性注意力过剩’——一旦让他进入这个状态,他就是无懈可击的。”

当“恶犬”比特气喘吁吁地说出这句话时,他的身上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触目惊心。尽管持续高昂的激素水平让他感受不到疼痛,但

不断失血对身体造成的影响却是实际存在的,在最后这几分钟里,他的动作已经明显不如原先灵活,防守的时候也频频出现漏洞。看上去距离彻底落败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但作为他的对手,“黑猫”秋半夏此时的状态也不算太好。战斗至今,尽管她的身上不见一处伤痕,但连续不断的攻击大大消磨了她的体力,双手双脚也一直承受着对方格挡时带来的反作用力,到现在也有些酸痛了。她知道,眼下这是对方最钟爱的持久战节奏,正确的做法应该是一鼓作气全力进攻,将其击倒。但那样一来,她就要冒着吃下对方垂死反击的风险,一个不小心说不定还会丧命。

这几率大概只有百分之五。

但毕竟不是零。

同样是一命换一命,恶犬要是倒下,同队还有两个高手,可她倒下,这边就只剩南宫茜这半个战斗力了。于是就算不耐烦,她也只能打打停停,让自己保持在相对稳妥的状态。

这中间的休息时间,正好留给他们关注另一边的战况,同时伺机展开心理战。

“先天性注意力过剩。”秋半夏细细咀嚼着这个词汇里的信息,秀眉微蹙,“我一直以为只是传说或者杜撰,原来还真有这样的东西。”

“这是非典型阿尔伯格症的其中一种。阿尔伯格综合症你总该知道吧,某些人口中这种病也叫做‘天才病’,因为患有这种病症的人或许会具备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才能,十二的才能就是这种超出正常逻辑的观察能力。为了这种不可控制的观察冲动,他被动地背负了太多的信息,最后只能牺牲掉大脑里一部分的记忆空间。可悲,他甚至连自己的名字也记不住,最后只能直接用不稳定的排位数字来代替。”比特笑了笑,“在大部分时间里,他都会戴着一副度数超高,看东西根本看不清楚的眼镜来抑制这种观察本能。而除下眼镜后的十二无疑就是我们三个里一对一最强的,传说中那个在排位战一路蹿升,单挑无敌的主持人就是他。”

他眯起眼看着屏幕:“这么一说,还真是同情那个年轻人。”

他外表像个鲁莽的大汉,平时给人的印象也是如此,但此时这一开口,却像是带着一点文绉绉的感觉,就连身上斑驳的伤痕也仿佛染上了文艺的气息。

“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秋半夏抿着嘴唇,“虽然过会就要打倒你,不过现在还是先感谢你不遗余力的解说。一会遇上他的时候就知道怎么应付了。”

“就算知道了能力的真相,你也没办法对付一个近乎全知的人吧。不过算了,那是你们以后自己要解决的事。”比特耸耸肩,“对于我来说,能在这里拖住你就算成功了,不管是拳脚也好,话术也好,哪怕最后要毫无仪态抱住你的腿,只要能让你尽可能久地留在这里,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真可怜,这是被当作弃子了。”秋半夏故作怜悯地说。

“弃子?这种说法不对。”比特微笑,“要说的话,我也该是‘下马’吧。”

“下马?”

“来自东方古国的小故事,讲的是那时候的博弈思想。故事说如果你和敌人都有上、中、下,三匹马,拿同个等级的马匹直接对阵,胜负难料。但若是先用己方的‘下马’对阵敌人的‘上马’,虽然必败无疑,却是最终获得胜利的关键一步。”他指了指屏幕中对峙的项南星和十二,“看到了吗,这就是我方的‘上马’对上你们的‘中马’,胜负已经分明。”

“这个结论真有趣。”秋半夏冷笑:“更有趣的是,你原来把梁京墨看作‘下马’?”

比特也笑了,笑容里仿佛别有深意。

“不,他当然不是‘下马’。”他说,“在我看来,他其实是一头‘鹿’。”

秋半夏微微一怔。她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另一面屏幕,那上面也有两个人在遥遥对峙。

“你们选择跟他同行,从一开始就找错了人。”比特说。

“就像古谚有云——指鹿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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