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抢先了!”
在听到广播的一刹那,项南星和梁京墨的脑海中闪过了相同的念头。
这原本应该是他们要做的事情。在梁京墨的计划里,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下一次测试他们就能将密码大致确定,而那时候对方也应该差不多走到锁定数字范围这一步。然后他们就抢先修改密码,绊住对方的进度,自己则利用第五次测试将密码最后确定,通关走人。
计划很美好,只是对方动手更早,占了先机。
选在这种时候发动,对他们来说简直正中要害。若是能晚一些,等到他们进一步缩小了数字范围后再来修改,那么只要有针对性地测试特定的几个数字,还是有机会将密码找出来的。如果比这更早一些得知要修改的话,那么他们就可以保留下刚才这两次输入的机会,用来寻找修改后的数字。
最麻烦的情况就是现在这样,既用掉了一半的测试机会,又没能将对方的数字确定下来。这一改,就连之前划定的数字范围都可能面临推倒重来的危机,需要重新规划,而他们手头剩下的,不过三次测试输入的机会而已。
不过幸好,还有三次机会以及之前积累的信息,只要冷静思考也不至于束手无策。只是梁京墨隐约感觉这次修改里另有玄机,如果无法解开谜题,恐怕他们接下来还会落入陷阱。
“还能应付,不过对面这进度也太快了。”梁京墨以手抵额,自言自语,“虽然进场的时间落后,但我还以为这边的解谜速度已经算很快了,对面最多也就是持平。虽然说这场游戏的王道战术就是尽快确定密码,然后寻找时机修改数字,过河拆桥断人通路……但难道他们现在就已经确定了密码?就凭着两台机器最多四次的输入机会?不应该啊,最多也就是三次,理论上距离找到密码至少也有一步之遥……”
“等等,你为什么会觉得是‘两台机器’呢?”项南星疑惑道,“刚才那个卡拉已经找到了我的那台,然后这边这一台他们是用过的,再加上我们在这边试的时候,他们有可能找到剩下的那台,加起来不就是三台测试机器,共计六次机会么?”
他焦虑道:“以游戏进度来说,那边可能都接近尾声了!”
“听我一步一步分析吧。首先,我认为我们身边这台应该只是用了一次。”梁京墨一边说着,一边借着讲述的机会整理自己的思路,“你想想,在我们来到前,他在这上面测试的内容是‘1234’,这里面包含了两个密码数字,其中有一个就是他们所持有的。卡拉没有面临你刚才的那种情况,不需要将自己的号码加入其中来欺骗对手,那么只能这样推测——卡拉为了抢时间,在他们两人会合之前就开始了第一次测试。因为不知道同伴的数字,所以对此完全不作考虑,按照一般的做法试了再说。”
“当然,这个也有可能是连续两次输入里的‘后一次’,但你刚才也试过选择干扰项了,应该知道干扰项最好不要含有自己一方的数字,因为那样会等于在帮助对手缩小范围。对手可是高位的主持人,不可能想不通这点。所以还是把它认为是‘第一次’的测试比较合理。”
“好了,就算这里只有一次吧,但情况还是没有改变。”项南星急切地打断了他,“游戏里不是还有另外一台机器吗?我们总共试了三次,再来一次就已经差不多可以找到密码了。他们那边和我们一开始的情况差不多,如果能找到另一台机器的话就会有合计四五次机会,足够确定密码了吧。”
“也就是说,现在他们不光得到了密码,还把它修改成只有他们知道的版本,拖延我们的时间。现在他们分分钟会找到密码门那边,然后获胜离开了!我们还留在这台不能操作的机器前分析什么啊?要么抓紧去把密码试出来,要么赶紧找到他们,想办法绊住他们再说!”
“冷静一点。这样根本不像你。”
梁京墨摆摆手,继续低着头,像还在思索着什么问题。他的额头上也已有几点汗水冒出,看得出来他也同样想过项南星所说的这些事情,甚至到现在也还在压抑着自己追出去的冲动。但和项南星相比,他更有经验,也掌握着更多信息,因此在被形势追逼的现在,比起开始陷入焦躁的项南星,他至少还能保持着足够的冷静。
他原本打算继续保留着那些独家情报,直至游戏终局,可眼下这种情况,他又隐隐觉得如果将这些东西提供给项南星,后者就会带来奇迹。尽管还很稚嫩,尽管有时天真得可笑,但项南星偶尔就是会有某些灵光一闪的时刻,一眼看穿他人苦苦思索却未能发现的真相。
虽然他自己多半还没意识到,但梁京墨知道,项南星在思考这些问题时靠的不光是推理,还有一些更为虚幻的“直觉”,一种直接切入对方思考领域的洞察力。
或许这就是“心”吧。
比起计算和推理,项南星总是会去理解其他人,站在其他人的角度看事情,对他来说这是与生俱来的本能,然而却是梁京墨需要费尽心思才能做到的事情。
“真羡慕你这种笨蛋啊。”梁京墨暗自叹道。
“首先,你先听我把这堆乱七八糟的话说完,再告诉我你的想法。”他心里有了决定,便沉声说道,“首先有一点我相当肯定,他们现在还没用上那最后一台机器。”
“为什么?”
“因为我把它藏起来了,藏在一个即便是主持人,短时间内也很难找到的角落。”
这种小孩子似的做法让项南星一阵无语,然而转念一想,这确实是在游戏规则下非常有效,而且很有梁京墨式擦边球风格的策略。在当时只有他一个人的情况下,如果测试数字的话就会给敌人留下线索,但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又不符合他的风格。思来想去,梁京墨干脆就把机器藏起——既然自己一时用不上,那就让敌人也没法用吧。
不过,这种行为不算违反规则么?项南星仔细观察身边的这台测试机器,发现它并不是被牢牢固定在地板上的,只是用简单的螺丝锁在了旁边的办公桌上,只需拧开后便可搬动。规则限制的是不许“破坏”机器,机身上的传感器也是针对那些作用在其上面的压力,但拧开螺丝这件事还不至于触动传感器,随后的搬运更是只要足够小心即可。
“虽然这设计看上去确实像有这么个意思,不过真亏你有勇气上来就冒险,最后没事也算命大了。”项南星苦笑,“哪怕只是很小的几率,但说不定主持人会把拆卸行为认定为破坏的一种呀。那样的话你一动手就出局了。”
“我可不用拆机器啊,只要它放倒,再拆下其他的桌椅,组合后放在上面掩盖一下就行了。”梁京墨笑了笑,“而且既然这游戏是那个‘深渊’徐闻设计的,那么这种做法原本就是规则默认的吧。最近我总觉得渐渐能摸出他的思路了呢。”
“游戏开始时我就在想,它让四个玩家分别抽取纸牌,然后通过电梯出发,应该是要用纸牌来区分每个人不同的初始条件,然后再把玩家都送到各自的楼层上开始游戏。这个游戏总共有三个测试用的机器以及一个修改用的机器,刚好在一个楼层放置一个;而四张牌里只有‘A’的地位特殊,对应的可能是修改机器,而我们出发的每一层里都应该有一台测试机器才对。所以游戏开始后我第一件事就是在本楼层里搜索机器,果然很快就被我找到了。”
“找到之后,我检查了一下机器,就像刚才说的那样把它藏起来,然后往下一层走。你应该也感到奇怪吧,为什么我一开始抽到的纸牌是‘J’,却是倒数第二个出发,对不上号。”梁京墨说,“我也一度很困惑,后来我回想了一下,发现我们被送上楼的先后顺序刚好和我们抽取纸牌时的顺序完全相反,你最早取牌,最后一个走,而我取牌在你之后,再之后是卡拉和十二,全对上了。这说明出发顺序只是一个障眼法,用来影响我们对纸牌意义的判断。”
“而后我推测,‘J’、‘Q’、‘K’分别对应的三个楼层很可能是相邻的,而‘A’的那一层则有着多种可能性。我往下走,就是为了确定楼层的分布情况。如果我在下一层看见的是抽到‘Q’的你,那么说明楼层分布应该和牌面大小相反;如果我看见的是抽到‘K’的卡拉,说明上面这一段分析完全错误。只不过当时,我在那一层见到的是那个‘负鼠’十二。”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脸上表情有些复杂,仿佛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我当时远远看到他了,就坐在出发点的电梯边上,好像游戏开始后一直没动过。他也看见我了,但却没有对我做什么,只是坐在那里远远地点了点头,连动都没动像是在等着什么。我心想他顶多就是在虚张声势,但很奇怪,这个时候我心里又感觉他好像真的看穿了什么似的,那种感觉非常讨厌,简直跟白夜祭那会似的,有点可怕……算了,先不说这个。”
梁京墨摆摆手:“于是我猜测楼层从上到下的排列应该是‘KQJA’,我们的终点既然是发射信号的地方,那应该是在最高点,就算不是上面,至少也该在我们现在身处的‘K’层。而这样一来,修改数字的地方则是在游戏场地的最低一层,到终点的距离最远,改完数字后还得有办法走到最上层才能通关,这个设计也符合‘深渊’那个家伙的审美习惯。为了确认这个推测,我用最快的速度跑到现在我们所在的这一层,把该找的找到了,又看到了这台机器,然后才往下走了一层,回到我们刚刚见面的地方。你那时会看到我满头大汗,就是这堆体力活给累的。”
“等等,让我想想。”
听到这里,项南星忽然感觉像有什么触动了思绪。“照你这么说,我们现在身处的就是游戏场地范围里最高的一层了,然后那道密码门也在这一层?”
“回答正确。”
“所以你刚才说的这句‘把该找的找到了’……”
“就在那里。”
梁京墨指向楼层一侧防火通道的方向:“密码门就在那里面,而通道里原有的通往上下层的楼梯全部被人为封死了。也就是说,要想前往终点,就必须先沿着楼道上来这一层,然后从我们面前经过,走进那个通道里。所以我才说不用慌,他们如果真的通关在即,那即使我们不去找他们,他们也会在我们面前出现的。这也是我选择到这一层测试的原因。反过来说,既然现在还没看到人,说明他们在修改密码的时候并没有完全找出四个数字,只是像我们一样找出了几个确定是错误的数字。这确保他们在修改时不会出局,但接下来还是要想办法找出真正的密码,他们此时要么是在我藏起机器的那一层里寻找着机器,要么就是正在往这边来。”
“进度上或许是我们落后,但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能不能破解他们的想法?他们是沿着怎样的思路修改密码的——如果弄懂了这一点,这次的游戏还大有机会。”
“怎么样,想到什么了吗?”
面对梁京墨的询问,项南星抿着嘴唇,皱紧眉头苦苦思索。
“这推理和验证都很严密,然而……”
他在心里自言自语。
“总感觉,好像漏掉了非常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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