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咋的了?”
胡甜看了一眼桌上孤零零摆着的一个粗瓷碗和里面的大半碗红烧兔肉心里就只犯嘀咕,还能为分肉吃闹起来不成?
听见闺女问话,胡爹抬起头看了一眼,脸上微微尴尬,但啥也没解释,明显也是不高兴。齐氏就更不用说了,胡甜进来她连头都没抬一下,可见是气的狠了。
倒是胡俊跟胡秀两个在胡甜一进门就发现自家阿姐这回又带了东西,山鸡他们都认得,但阿姐怀里那圆不圆扁不扁跟个土疙瘩一样的东西是个甚?
“阿爹阿娘你们快看,阿姐又捉了只山鸡回来。”胡俊这小子还是挺机灵的,知道借机打破气氛。
胡爹的注意力是真的被吸引过来了,但齐氏却像被火燎了一样,手往椅背上一拍,大声斥道:“捉甚的山鸡,回头倒要拿大头去孝敬人去,白费了力气,以后你们三个尤其是二丫头,再不许上山捉东西!都给我听见没有?”
胡甜:“……”这也能中枪。
仔细听齐氏那话里还带着哭腔,眼见泪就要落下来了。
胡甜狠狠瞪了胡俊一眼,臭小子有什么事还不赶快说。
胡俊被自家阿姐瞪了,也很无奈,觑着胡爹的脸色,小心道:“那个,阿爹说,要端碗兔肉孝敬阿翁阿嬷。”
这边人跟爷奶叫阿翁阿嬷,就是说胡爹要端碗兔肉去孝敬胡甜的爷奶胡老头和刘氏,怪不得齐氏气成这样。
这村里谁不知道胡老头和刘氏偏疼大孙子胡庆,当年征兵下来,村子里五十来户人家,要征三十个人头,除了那本来家里就剩孤儿寡母的,平均下来几乎每家都要出一个男丁。
胡家那时候没有分家,捡了个便宜,胡爹三个兄弟一大家子一二十口人只出一个男丁,比村里其他人家好过许多。那时候刚好大房的儿子胡庆和胡甜大哥胡丰都是十五,胡庆还比胡丰大了半年,从小吃的好长的也比胡丰壮实。
按理说征兵下来就该大房的胡庆去,可胡老头和刘氏舍不得自己一手带大的大孙子,刘氏就跟自己表妹杜氏一合计,两人想法子叫胡庆和杜氏的儿子胡长志一块躲出去,胡家这边自然就落到胡丰头上,杜氏那边再拿银子活动活动,兴许两家的兵役能叫胡丰一人挑了。
却不想两人躲的不好刚巧被齐氏撞着了,又听见村里人说自家儿子胡丰上了征兵的名单,齐氏一怒之下闹将开来。
齐氏是为母则强,一下子对上了自家婆婆和婆婆的表妹两个长辈很难讨的了好,但为了不把儿子送上吃人的战场,齐氏当初可是拿出了拼命的架势,差点没在村里人面前一头撞死,结果可想而知,两边闹的甚和气也无。
不过最终胡丰和杜氏的儿子胡长志都没能免去被征兵的命运,胡庆倒是运气好躲过一劫。
可齐氏跟两边长辈的关系那是裂的不能再裂,被刘氏赶出家门不说,平日里半点来往也无。
这会胡爹却要给胡老头和刘氏那边送红烧兔肉,齐氏哪受得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不是第一次了。齐氏不受胡老头和刘氏的待见,但是胡爹怎么说也还是那老两口的儿子,就是被赶出来了那也还是在一个村里,平日里来往不勤倒也没啥,但要是有好东西,逢年过节不给孝敬,那还是要被人淹吐沫星子的。
何况对胡爹来说,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就算胡老头和刘氏有错,算计他儿子让他心寒,但他也不能不孝顺,他心里头也难受着呢。当年那事他心里也苦啊,他宁愿去替儿子征兵,可人家只要年轻力壮的小伙,他要是无牵无挂自愿去打仗那另当别论,人家军爷也给一起收着。
可他能吗?他不能啊。
当初刘氏让他休了齐氏,他硬是顶着不,刘氏要把齐氏赶出来,他也二话不说跟齐氏带着儿女单过。这些年背后被人指指点点,被胡家那边的人埋怨,他都不后悔,只是打断骨头连着筋,那是他亲爹亲娘,他能不孝顺啊?
他理解自家婆娘,所以这回他也是想偷偷送点过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可是齐氏偏偏不许。
胡爹从前跟齐氏感情不错,两人极少红脸,可在这事上两人各有立场,总不叫他好过,胡爹也是觉得心累,听见齐氏出口这话,脸色一沉,又低头下去。
齐氏也是气,逢年过节给东西也就罢了,可今个为着这点兔肉,刘氏又在外头风言风语了半日,可不是戳她的心窝子,都这样了还指望这边给伏低做小给她送呢,她怎么能忍?
胡甜心里一咯噔,这吵架最伤感情,这样下去搞不好家里就要出问题了。
不过这回确实是疏忽了,她倒不是想啥孝敬不孝敬的,她跟那边又没感情,就是这红烧兔肉做的左邻右舍都知道香了,不送点过去给那边,着实落人口舌。
这事还得想法补救,但却不是现在,两边都气着呢,咋办不是错。
胡甜想了想这当面锣对面鼓的直接劝谁都不好,干脆就把事往自己身上引,也不做甚铺垫了,直接将山鸡往桌上一放,道:
“阿娘说的是,不过这山鸡不是女儿我捉的,”抬手指了指那碗红烧兔肉,又道:“还有昨儿这兔子,也不是女儿捉的。”
家里人被她这话说的俱都摸不着头脑。
“那你哪来的?”胡爹跟齐氏齐齐问了一句,话里有奇怪也有担忧。
胡甜道:“山神给的。”
末了又加了句:“真的山神。”
胡爹和齐氏被她说的更加不明所以。
“还有假山神不成?”
胡甜嘿嘿笑道:“我说的这个山神是个真人。”
她今个都跟山上的人提了要带他回来,自然得跟家里人交底坦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