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临哥哥!”她连忙上前想把他扶起来,却发现他岿然不动。“你这是做什么?”
他堂堂七尺男儿,如今却跪在她跟前,“落落,我对不起你!”
闻言,苏暮落动作一顿,有什么在脑海一闪而过,她有些害怕地看向他,“你……”
人呐,你怕什么的时候,必定是会来什么的。
“是我!”刑陵游一脸沉痛懊悔。
听他这么说,苏暮落忍不住往后一个踉跄,她已经猜到,可是张了张嘴,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都是因为我。苍术才死的!落落,你杀了我,给苍术偿命吧!”
苏暮落脸色一白,身体不禁晃了晃,还好无忧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娘娘!”
她抬手示意无忧没事,捏紧长剑,剑鞘上的纹路硌得她的掌心生疼。“我要听真话!”
他刑陵游饱读诗书,也有一腔报国热血,怎会出卖苍术!
“是绮芙!”孟绮芙就是安乐侯的幺女。如今是他的妻子。
他双手覆面,双肩不断地颤抖,佝着背忏悔在她面前,“户部负责粮草,兵部负责布防图。有一次因急报,兵部侍郎来刑府我们探讨了三日。所有的布局和路线都在我书房。我不知绮芙会偷偷进我的书房把这些消息告诉敌军。”
“以至于给苍术他们的粮草被劫,被逼急了,才落入敌军的圈套。最后才……”说到这里,刑陵游抬起头,望着她。竟是泪湿眼底。“我本应带她进宫跟你请罪,任由你发落,哪怕你拿她的命,以慰苍术的在天之灵,我也绝无二话。可她刚刚查出身孕……”
“你知道的,我爹娘年事已高,就盼着有个孙儿,如今我不能将她交给你,便只能亲自跟你请罪!妻之过,夫为偿!你就杀了我,祭苍术的命吧!”
让她拿刑陵游的命,抵苍术的命?
她如何能?又怎么做得到?
呵……她抬头望天,命运何故总弄人?
她缓缓抽出长剑,剑指他的心口,手轻轻地颤,在他胸口的青衫上划出一道暗痕,“我只问你一个问题,给敌军消息的,是太后对不对!”
她虽然是在问,但是语气笃定。
孟绮芙是太后儿媳的妹妹。她一个小小的后宅女人,如何能够做到跟敌国有牵扯。能有这般能耐的,有这份动机的,就只有当今太后玉簪!
“落落……”
“是不是!”这三个字,苏暮落几乎是红着眼。吼出来的!
刑陵游颓然,“是。”
苏暮落这一生,最恨的人就是玉簪。
而他的妻子,恰恰是玉簪的人,还帮着玉簪。间接害死了她最好的兄弟,还有跟她并肩作战的数千将士!
“好!好!好!”她笑着连说三个好字,笑得眼睛发酸发疼。
“落落,别笑了。我知道你气,你气,就杀我吧!”看着苏暮落想哭却大笑的神情,刑陵游心痛不已,想牵过她的手,却只拉住她的衣袖。
剑尖划破他胸前的青衣,只见一道冷光闪过。“刺啦”一声,紧接着就是无忧的惊呼声,“娘娘!”
“娘娘您等着,奴婢这就去给您请太医!”说着连忙朝外跑。
只有刑陵游捏着手中一截苏暮落的衣袖,呆呆地望着苏暮落从手臂到手侧的伤口。还有那滴血为沾的剑锋。
“刑家曾救过我娘,这一次,算我替我娘,还你们刑家的。”
血顺着手臂到小拇指一滴又一滴落在地上,青石板上血色的花朵越绽越大。
苏暮落却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冷着脸,眼底汹涌着真真切切的杀意,“但是刑陵游,你记清楚了,从今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们刑家的人,否则,我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
“这个罪可大可小,你自己去找云泽漆吧!好自为之。”
说完,她转身走出合欢殿,拖着长剑径直朝玉泉宫走去。
可是她还没到玉泉宫,便被匆匆赶来的云泽漆截住。
“落儿!”见她一手已经血染衣裳,云泽漆上前拉过她,“走!我去给你处理伤口!”
同时,回过头低吼了一句,“还不快传太医!”
“你放手!!”苏暮落抬手挥开,阻止他靠近自己,嘲讽道。“皇上不是与大臣在商议国事吗?怎有时间来替臣妾处理伤口?”
“落儿,我……”
“你什么?!”她铁青着一张脸,气得直发抖,“你答应过我会替我查!把人给我的!真相呢!人呢!在哪里!!”
“落儿,你听我说……”
“说?说什么!”苏暮落冷笑一声,打断他,抬起被满是鲜血的手,一下一下用力地戳在云泽漆的胸口,厉声质问:“当年你登基时是怎么跟我说的,一定会替我守护好苏家!结果呢!苏家是什么下场?!我娘被玉簪关在宫里,你阻止我跟我爹闯宫的时候,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你说我娘一定会没事的!可是我娘死了!”
“我娘临死前让我发过誓,不要给她报仇,我答应过她。所以,从我回京到现在。将近一年,我没有动过玉簪分毫!”她眼眶通红,瞪着他,“可是如今,她是通敌叛国!害死了苍术!害万千的将士枉死!他们抛家弃子,去战场厮杀,都是为你搏命!她不是你母后,你为什么还要护着她!”
云泽漆张了张嘴,心痛不已,缓缓开口,无奈又无力,“落儿,我答应你,一定给枉死的将士一个公道!”
“答应?”苏暮落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云泽漆,都说君无戏言,你扪心自问,这么多年你答应过我的事,有没有一件是做到的?!”
云泽漆哑然。
“今天,要么她死,要么我死,总要有一个去偿命!”她提着剑越过云泽漆就往玉泉宫方向冲去。
云泽漆看着苏暮落坚决的神情,想起了当年,他也是这样阻止她去找玉簪的。那个时候,平日里。他跟她就不分上下,盛怒的她,他完全不是对手。
他抬脚追上前,苏暮落似乎已经红了眼,即便是知道身后的是他。也毫不留情反手一剑刺过来,他抬手只是扣住她的手腕,往前一扯,轻轻一扭转,她便吃痛。松开手中的长剑。
只是,他也忘记了,苏暮落已经脆弱得不像样子了,她被他用力一扯,惯性上前。不知道脚下是崴了一下。还是踩到石子了,突然一下子就失去了重心,直直地朝旁边莲池的栏杆撞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他还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就见她撞上栏杆。然后直接翻落掉入莲池。等他跳下莲池的时候,清澈的池水以苏暮落为中心,血色晕染扩散……
云泽漆将她从水里捞起来,站在莲池中央,震惊地看着怀里的人面色苍白如纸。下身的血却越染越深,嗓音沙哑打颤,“你……有身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