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月基本工资六百元,再就是绩效工资,评稿分a+、a、b+、b、c+、c、d+、d八个档次,依次对应产品分值。
这是这个北方城市最公开的考评与薪酬制度,到月底好记者可以拿到四千左右,而最差的记者只能拿到七八百块,差距就是压力,一个月后就有人离职。
萧寒每个月工资收入不好不坏,基本都是中等偏上,但他的头条却是全单位最多的——额外每个月都能拿一千多,也就是三天左右就有个头条属于他采写的。
正常采访写稿外,萧寒挤出时间把大学新闻专业的书基本读了一遍,并且做了大量笔记,在业务水平稳步提高的同时,每天琢磨头条成了最折磨他的事情。
突发事件或者重大会议不属于专特稿部门,除了报社组织的大策划,那么只能深挖新闻背后的故事,这是非常费力但又难出好稿。
萧寒偶然发现个小窍门,有一天他去社办公室拿传真,发现有一摞子传真无人问津,在翻看的时候,他不由心里一动。
刚创刊人少,大多记者都在省城活动,各地市都是特约撰稿人供稿,有些大稿子寥寥几十字就传真过来了。
办公室人员也都忙得团团转,只能定期处理,于是他每天都抽时间去翻翻,有价值的新闻马上就拿出来,而后赶赴地市联合采访,一来二去,十一个地市都有了他特定的采访途径。
就这么忙忙碌碌,又精神百倍,萧寒似乎忘记了自己还是个男人,一个不到三十岁的离异男人。
逐渐熟悉,有几个未婚的女同事有追求之意,萧寒马上就躲开。也有热心人当面介绍或者约饭局创造偶遇,但萧寒多为直接拒绝或者装作不知。
元旦前他约柳飞云吃过一次饭,他明白这是为自己在报社站稳脚跟对方提供的帮助,但没有当面言谢,只是点了柳飞云爱吃的菜,送了一双高跟鞋作为礼物。
大三下学期,柳飞云有意无意总是接近刚遭受失恋打击的萧寒,有一次不知聊啥触及萧寒痛处,他非常恼火又不能破口大骂,只能借题发挥:“你说你个子又不低,腿也不短,干嘛每天穿个高跟鞋咯噔咯噔,让人听着心烦。”
柳飞云呵呵笑了,随即就给萧寒讲了高跟鞋的很多知识,比如步行者的速度和步态的声响暗示着愉悦、愤怒、迟疑或者是赶时间的信号。再就是女士穿高跟鞋会显得高贵、有魅力。
萧寒还记得柳飞云说:高跟鞋具有着轻描淡写如诗如梦般的震撼力。
后来萧寒在一本书上看到,高跟鞋跟是男性生殖器的象征,喜欢穿高跟鞋的女人喜欢把男人踩在脚下。
但柳飞云绝对不是这样,她在听了萧寒吹的唢呐曲后,如醉如痴,不能自拔。而后苦苦追了一年多才跟萧寒手拉手,自此她百般呵护,婚后打理一切,作为一个厅级干部的小女儿,可谓真心真意。
她后来才知道萧寒大三时在迎新晚会吹奏的曲目,《江河水》本来是农村出殡时候用的,萧寒一是祭奠自己与韩笑的爱情,二是极其不愿意上台,但被逼无奈就“恶作剧”。
但这个曲目萧寒是最拿手的,且有很多技巧炉火纯青,博得好评无数。后来坐在台下的郝运来父亲都多次站起来叫好,作为被儿子拖来的舞台总监,这位省戏剧团的首席二胡演奏家对萧寒赞赏有加。
此后,柳飞云开始追求萧寒。
不是一个专业但是一个系,俩人本来在大一大二公共课一起上,只是萧寒当时已经认定会娶韩笑,对所有女同学均是冷冰冰。要知道这是个工科院校,男女比例二十比一,稍有姿色的女同学每天身边会围着一堆男同学。柳飞云也是特例,她喜欢读书,任由身边男孩子嘻哈就是不动声色。
说起来柳飞云真的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子:不美也不丑、不高也不低、不胖也不瘦、不白也不黑,总之扔在人群里,绝对不会引起人注意。
如果一定要说出特点,柳飞云的博览群书确实惊人,还有就是她非常聪明健谈。
她曾对萧寒说起刚入学:当时我们省城的来的早,就在新生接待处帮忙。你是跟父母一起来的,当时你父亲穿着一件蓝色夹克,你母亲提着一个网兜,里面有苹果有梨。
萧寒仔细想了半天,依稀没错,随即就笑着问:“我当时穿什么鞋子,手里拿着啥?”
柳飞云调皮的笑了:“我说对了你请我晚上唱卡拉ok,我要唱五首。”
萧寒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柳飞云装模作样思考了下:“你手里拎着一个很古董的箱子,我猜是装唢呐的吧。鞋子嘛,你当时穿的一双运动鞋,确切是高腰篮球鞋,白色。"
萧寒佩服的五体投地,心甘情愿就请柳飞云去唱歌。
睡在他上铺的兄弟郝运来本来也被萧寒叫上,出宿舍楼发现柳飞云在等——自己是个灯泡,半路借故就溜了。
所谓卡拉ok,当年就是在学校体育场边,露天一个大屏幕,一块一首,一堆人围着依次排队唱。
尽管音响效果很一般,但柳飞云唱的很动情,最打动萧寒的是她同一首歌点唱五次,引的围观者先是好奇,后是起哄把萧寒跟柳飞云推到一起。
这首歌的名字是——《你知道我在等你吗》?
第二天晚上柳飞云去了萧寒专教,扔下一个信封后嘻嘻哈哈跑了。萧寒莫名其妙打开,发现里面有一张老张片——他跟父母站在新生接待处,原来当时学校宣传部随意留影,就把他们一家拍到了。柳飞云当时是校学生会宣传部长,偶尔的机会看到就拿出来跟萧寒开了个“玩笑”,也可以说预谋了一次表白。
而后俩人距离逐渐走近,尽管萧寒仍旧常常想起韩笑,但在柳飞云温情的爱抚下,逐步开始迎接新的生活。
大学毕业前,柳飞云保研,萧寒等待分配,最有可能分配回原地市。对此,柳飞云很坚定:“你去哪我去哪,研究生可以不读。”
而后,柳飞云的父亲找萧寒谈了一次,动用关系把他分配到自己手下。萧寒问柳飞云是不是求来的,她摇头:“我保证没求!只是把给你说的话给老爷子重说了一遍,‘他分配到哪我跟去哪,研究生可以不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