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寒手撑着一把白色的油纸伞,手里提着些文书,不快不慢的踏上楚竹的阶梯。
将手里的文书交给渊远,又将所有的事简而化之的和渊远交代了一下,便打算走人,“掌门,所有的事已经安排妥当,人世那边也已派弟子去安顿,由此战引起的民间骚乱,不日也可平息下来,若没有什么事,我便先走了”
渊远点了点头,重了重的叹了一口气,满脸愁绪,这几日就像过了几年一样,老了许多,“辛苦你了,苏师妹那里还好吗?”
沈清寒眼中有些黯淡,“还好……她有我就好,掌门操劳仙门之事已经很累了,无须太过记挂她”
渊远又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沈清寒的肩头,安慰道:“如此便好……”,转身的时候忽然从他身上掉下一块牌印。
渊远动作瞬速的捡起那块牌印,虽只是一瞬的时间,却也够沈清寒看清那东西的模样。
黑色的铁牌,上面有奇怪的黑色条纹,像从地狱延伸出来的枝条一般,密密麻麻的围绕着一个字:玄。
觉察到沈清寒探究的眼光,渊远回身笑了一下,“早前一个朋友送的小玩意,是长得有些丑……”
沈清寒收回探究的目光,若无其事道:“掌门,我峰中还有事,便先走了”
渊远点点头,沈清寒便提步走向屋外。
渊远看着沈清寒离开的身影,手里很有节奏的一下一下摩挲着那块牌印。
才没走出几步,就看见迎面急急忙忙赶来的季绯月。“师……尊”季绯月上气不接下气的先喊了一声。
沈清寒继续走着,道:“何事如此慌慌张张?”
“我听宸越说,他见苏师姑一人去了不惑天,可不惑天现在只有四大门派在,我怕苏师姑会出什么事,本想自己先去的,可我一个弟子去了也不顶多大的作用,便想着来告诉师尊”季绯月吸足了一口气,快速的说着。
沈清寒瞬间火冒三丈,都想让杀人了:她怎么会去不惑天,该死的。
未再多和季绯月说一句话,匆匆赶往不惑天。他来到不惑天的时候,只看到岐山、金陵、云梦三位宗主在,其中金陵和岐山的两位宗主在喋喋不休的高谈阔论,还有一地琴木破烂的狼藉。
沈清寒一脸煞气的进来,着实吓了三位宗主一跳,一时噤若寒蝉。
看着那一堆狼藉,沈清寒厉声道:“谁干的?”
没有人敢回答他,沈清寒抬手就掀翻了不惑天正堂的半个屋顶,烟尘飞扬,纷纷扬扬的细雨趁机飘了进来。
“我说谁干的?谁让她来的?谁?”沈清寒的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怒火,快把飘进来的雨丝蒸发干。
“没……没人让苏峰主来,是她自己来的……”吴宗主断断续续的答道。
“没人叫她,她自己会来?你们最好祈祷她没有什么差错,不然我……哼”满是威胁的扫了三位一眼,特别是岐山吴氏,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我要去一趟云清峰,你去帮我查一下是谁通知的苏师姑”走出快成废墟的不惑天正堂,沈清寒对季绯月吩咐道。
“是”季绯月应了一声。
从不惑天回来,苏挽歌抱起那个箱子去了埋葬清贺的地方。雨已经停了,乌云也散了些,微弱的阳光从厚厚的云层了挤出来,照在依旧一派祥和的大地上。
“清贺,师尊本想着早点来看你的,可师尊身子实在不好,昨夜耽误了些时间,今早又有点事,又耽误了一下,你别生气啊”
“去了那边,要乖一点,六道轮回,找个好人家,千万别再遇到我了”
“我把你的东西拿来给你,你安心的走”,苏挽歌打开那个箱子,那些退了色的纸条被风吹起,纷纷扬扬的飘散,几十张落在了坟头。
纸条上的字一目了然:
“我这一生,遇到她,便是花光了所有的运气,怎敢妄想余生有她相伴。”
“佳人笑如恶兽,徒致吾心千疮百孔,然只可自惜之”
“浅喜似苍狗,深爱如长风”
“她所到之地,唯吾不可及,谓天涯海角”
“岁月如庸医,自恃可愈百疾。然此时,吾每念,心动如初”
“吾所执,自始至终不过尔,然尔却弃我与百难之境”
一颗,两颗泪珠落下,砸在上面晕开了笔墨,她坐在那里一张一张的捡起纸张,有一张上画了一颗绿色的小树,所以的记忆轰然袭来。
这可是她最疼爱的……弟子啊。
“噗”吐出一口鲜血,滚烫的落在纸条上,像一朵梅花一样绽放。
她又不是没心没肺,无坚不摧。
清贺的这些字句轻而易举的冲破了她的最后一道防线,所有的负面情绪一起袭来,将她疲惫不堪的身子击夸,一种难以忍受的疼痛蔓延开来,就像当初中暗毒时的感觉,忍不住出一口血来。
脑袋昏昏沉沉的,快要倒下。她向前倾倒,靠在了清贺的墓碑上。
她想道:怎么了……是要死了吗……
忽然间被人从身后抱起,动作很快但却很温柔,他走得很快,她只能感受感受到从脸颊上呼啸而过的风和他紊乱的心跳,她连睁开眼睛看他一眼的力气都没有。
沈清寒呆呆的坐在屋外,又下起了小雨,他身上落了不少。秋善从屋里走出来,满脸的沉重与无能为力,又见沈清寒失魂落魄的样子,突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急忙走过去,沈清寒压低了声音问道:“暗毒没有泛滥吧?”
秋善抿了抿唇,眼角湿润,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如实道:“师妹的暗毒已经攻心,怕是没有几个月了……”
沈清寒不可置信的节节后退,“怎么可能啊……我明明才离开一早上而已啊……为什么啊……凭什么啊……”,一拳打在身旁的石柱上,似乎还不解气,一连又大了十几下,直到血肉模糊。
秋善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只能拉住他,“你别这样……你……”到底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清寒顺着石柱坐下来,盯着苏挽歌躺着的房间,忽然喃喃道:“盛衰之理,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总会有办法的,我去藏书阁”
说完,便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秋善看着那个明显害怕颤抖的背影忍不住摇头惋叹。
过了两日左右,苏挽歌才悠悠转醒,脑袋混得像一团浆糊。
她先张了张嘴,微舔了一下干得起皮了点唇瓣,手上就覆上一片温暖,“挽挽”
努力了许久,才睁开涩痛的眼睛,“嗯……”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勉强找回自己的脖子,“我怎么了?头疼得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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