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司据点的一个房间里,连水儿被吊绑在铁架上,头低沉着,昏迷不醒。Www..Com
厉红娘满脸煞气地进來,走到铁架前,伸手抬起连水儿的下巴,上下瞅了瞅,向一边问道,“这人就是连水儿?”
“就是她,好不容易才把她抓到。若不是英将军和逄将军同时出手,还真拿不下他。”胡强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心有余悸地道。
连水儿落马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情理之外。对于段刃失踪,木玉与厉红娘、袁蓉等人数次商谈后,均认为桓兴嫌疑最大。根据宋铮离开江宁前告诉诸人的消息,桓兴是逄通安排的,于是,众人将精力集中在国公府。
段刃失踪在江宁城北,最可疑的地方便是位于城北的挹江别院。然而,挹江别院周围防御特别严密,地界开阔,监视起來十分困难。此前,木玉等人曾按宋铮的指示,想近距离监视挹江别院,然而,监视的人很快就被跟踪。在尝试了两次后,木玉只好放弃了那里。
既然挹江别院的主意不好打,木玉便将主意打到了国公府。国公府周围建筑林立,监视起來沒有难度。与此同时,木玉让蔡勇动员了许多新右司秘卒,将与国公府暗中有联系的人都列入监视范围。正因如此,连水儿出入黄嵩别院的消息让木玉眼前一亮。
这几天,为了段刃的事儿,厉红娘直接将胡强、朱坚等一干嫡系调了出來,并通知了英吉。英吉作为逄桧的贴身护卫,此番并未去北疆,而是被逄桧留在了王府,着重暗中保护逄葳。逄桧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要上心。
木玉得到消息后,立即通知了厉红娘,厉红娘急忙找到英吉和逄巽,赶到了距离黄嵩住处不远处,匆匆商定了拿人的计划。
连水儿从院子里出來后,两个人影从角落中钻出來,不远不近地跟在了连水儿身后。这两人自然是暗中保护连水儿的人。英吉和逄巽远远地吊着,进入大街后,两人上前分别将连水儿的两名保护者吸引到了偏僻的巷子里。英吉将其中一人解决掉了,而逄巽的对手却负伤逃走了。
至于连水儿,被胡强驾驶的马车撞倒。胡强大呼小叫,化作贵妇的厉红娘从车厢里出來,喊着要拉连水儿去看大夫,接着便强行将连水儿接到了车上。连水儿本不相从,却被厉红娘暗使手法击晕。
为了逃开桓兴的耳目,厉红娘沒把连水儿弄到江宁左司,而是弄到了木玉这里。
“把她弄醒。”厉红娘转身坐在椅子上,冷冷地看着连水儿。
胡强舀來一瓢水,哗的一声泼在了连水儿脸上。
十冬腊月,即使是在江宁,亦是寒意逼人。连水儿长呃了一声,从昏迷中醒了过來。她挣了两下,立时发现了自己眼下的处境。抬头看了看,她赫然发现一张丰润的杏眼女子,正面如冰霜地看着自己。
“连水儿,”厉红娘盯着对方的脸庞,“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厉,名叫厉红娘。江宁左司大统领。你的底细我很了解,所以,在你正式开口讲话之前,先要考虑清楚,不要说胡话。”
短短几句话,让连水儿脸色数变。她怔怔地看着厉红娘,似乎难以相信对方的身份。关于左司和右司,她倒是听说过,也知道这两个机构中各有一位女强人。一个是袁蓉,另一个便是眼前这位。
“你的大名我早就听说过。”厉红娘接着道,“当初你在秦淮河上,也算是一个名妓。可惜,为了你的主子暗害状元郎,从此连名妓也当不了,成了某人府上的玩偶。”
“你才是玩偶!你凭什么这么说我?”“玩偶”两个字刺激了连水儿一下,她不禁反驳道。“宋状元的事我不知道。”
“是么?”厉红娘交叉着双手,讽刺道,“哦,也许我说错了。你除了是玩偶外,还有那么一点作用。看你出入黄二公子府上比较随意,那你应该是那人与黄二公子的信使吧?”
连水儿抖了一下生痛的手腕,苦笑道,“不愧是左司的巾帼英雄,可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吗?”厉红娘忽然笑道,“我猜你一定是在等着我逼问你,然后告诉我你另一个身份,比如前城卫军右制使车永福之女。”
连水儿的眼睛瞬时睁大,急促地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厉红娘却沒理她,而是让胡强拿來一杯茶水,慢悠悠地喝了起來。连水儿喊了数声后,又沉默下來,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厉红娘,面色变幻不定。
终于等厉红娘把水喝完,连水儿冷笑一声,“厉大统领,既然你清楚我是什么人,你大可以把我交出去请赏。只不过那人已经死在了长安,不知道你还向谁去请赏?”
厉红娘一脸玩味地看着连水儿,眼里不时闪出寒芒,让连水儿的声音少了几分气势。
心思略转后,连水儿又道,“那人死了。原來那些受打压的人,都会恢复名誉,享受追赠。比如大帅韩忠,或者我父亲那样的人。”
厉红娘眼角挑了一下,向着连水儿扬了扬下巴,示意对方接着说。
轻咳了两声,连水儿道,“我的胞兄亦在右司任职,还是你的上司。如果你能放了我,将來……”
厉红娘哈哈一笑,打断了对方的话头,“你说的是那个与你私通的连玉么?”
仅此一句,连水儿的脸色剧变,两眼惊骇地看着厉红娘,嘴微微张着,竟一时合拢不上。
“十分惊讶吧?别忘了,我是江宁左司大统领,很多人瞒不过我的眼睛。”厉红娘故作高深地道,“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要得多,比如连玉那个倒楣鬼才真的是车永福之子,不过却投错了主子。而你,却是冒名顶替的。”
“你知道什么?你到底还知道什么?”连水儿吼道。
厉红娘轻哼道,“别装作这么惊诧,袁州宣风镇桑渔村的事儿,我还沒说呢。”
“啊?”连水儿身子绷直,僵立在铁架下。厉红娘连曝内幕消息,让连水儿再也演不下去了,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好了,我不和你多说了,我只问你两个问題,一是右司都统段刃到底哪里?二是你到黄嵩那里去干什么?”
“你去过宣风镇?”连水儿依旧惊疑地问道。
“想知道啊?”厉红娘笑道,“宣风镇的事儿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包括那个山谷,还有那些年前的屠村冤案。不过,我凭什么告诉你?”
“我……就当我求你了。”连水儿浑身抖着,终于支撑不住了,如同筛糠。
厉红娘,向着胡强示意了一下,将连水儿放下來。由于刚才是吊绑的,仅脚尖着地,连水儿根本支撑不住。一解开绳子,她便瘫在了地上。
“给她搬把椅子吧,她也是个可怜人。被人骗了一辈子,却把灭门的仇人当作救命恩人,还为对方卖命,可怜得紧。”厉红娘叹息了一声。
胡强搬了一把椅子來,将连水儿抱在椅子上。
“我非常公平,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然后我便放你离开,自來自去,绝不多问。”
连水儿喘息了一会儿,盯着厉红娘看了好一会儿,说了一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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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城,太后宫。
一身凤冠霞帔的黄娇斜坐在檀木做成的绣榻上,看上去颇为和气。一位宫女跪坐在地上,正在为黄娇修理左手长长的指甲。
在距离黄娇三丈远的下首,一位留着山羊胡的老者,正恭恭敬敬地躬腰站着。
“习太医,平身吧。”黄娇轻声道。
“谢谢太后娘娘。”习太医直起身子,垂手而立。
黄娇翘起右手,看了看刚刚修好的指甲,不经意地问道,“老国公现在身体怎么样?”
“国公虽年届七旬,但身体十分康健。现在仍然每天看书习武,常年不辍。近來,国公的书法大有长劲,连不周先生都夸赞有加。”
“哦,那倒是大齐之福了。国公身体康健,尔等常年伺候国公,善莫大焉。”
“卑职不敢居功。”习太医连忙道。
黄娇沒有再吭声,仍然在专心致志地欣赏每一根手指。习太医自然不敢说话,仍然恭谨地立着。
过了半晌,等宫女将全部指甲都修好,黄娇才道,“国公对于近來国事,可有说法?”
“这个……”习太医轻咳了一声,“国公倒是每日观看邸报,对北边的战事颇为关注。但也止于战局,并未议论是非。”
“是这样吗?”黄娇淡淡地问了一句,“那他对于眼下太尉及军方人员调配,可曾说过什么?”
“沒有。”习太医连忙道,“这一点臣可以保证。非是极为特殊的事儿,国公一般不会谈论国是。”
“国公为人谨慎,即使有什么看法,也不会让尔等知晓的。”黄娇淡淡地道,“好了,沒什么了,你回去吧,记得好好伺候国公。”
“是!”习太医又应了一声,倒退着出了宫门。
黄娇双手在胸前,仔细对比着两手的指甲,眼睛始终沒看习太医一眼。
等习太医一出门,黄娇才叹了口气,“董兰成、乔震川都不靠谱啊,看來还得劳烦国公再出山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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