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也不能回答你,不过,他利用运河到底运了多少军需?是不是只有地窖里那些?”
陆仰陷入了沉思。
唐迎不敢打扰他,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这个人,好像深思的时候也好看……别人皱了眉是一副愁苦像,他却更生动了!
对上唐迎的目光他失笑了,微微嗔道:“现在知道后怕了?嗯?”
唐迎点头。
“以后有事还敢不敢再瞒着我了?”
“不敢了不敢了……不过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事了吧,天天在你眼皮底下……”
他用手指刮一下她的腻滑的脸庞说:“看来,这几天一定要进宫去!……”
“我能做什么吗?……你知道的,我可以做好多事。”唐迎攀着他认真问。
他的手臂肌肉硬邦邦,很结实,被她柔软的手捏着有点异样的酥痒。
他看了看那双粉色的手忽而一笑,眼里星光泛滥,“可以做好多?”
“嗯!”唐迎点头,却又觉得哪里不对。
“好啊,是有好多要做的……”
话音未落,人又被抱住了……
对于这种一瞬间变身为轻佻流气少年的陆仰,唐迎发现自己还真是不适应!
不适应啊……
回到山苑的第二天,宫里的旨意也到了。
宣襄定公携夫人于明日辰时进宫给陆贵妃请安,陆仰一早便出门去了,旨是唐迎接的。
到了傍晚时,雪忽然开始下,先是似有若无的,很快就纷纷扬扬起来……唐迎想起陆仰说过要陪自己看初雪的话来,转头问平娘子。
“国公爷还没回来?”
平娘子看着天色担忧道:“门房上还没有消息……但愿已经在路上了!”
室内烧着地龙,处处透着春意,唐迎穿着件真紫色丝棉小袄,下穿同色十二幅湘裙,胸前袖口缀性的绣了点点梨花,十分清雅!这身还是三太太带着茹姑绣的,唐迎第一眼看见就很喜欢。
平娘子取来几本内院账册,是一早唐迎要看的,松香拔簪子拨蜡烛芯,一旁芳草看了笑道:“松香姑娘拨烛芯的时候怎么从上往下剔?”
松香听了傻乎乎的问:“难道是从下往上的?”
芳草拔了自己的簪子演示给她,“从下往上顺着火性儿,光不会变暗呐……”
松香忙记在心里。
敢情之前都是错的啊!
唐迎听了道:“以后多跟着芳草学学,不然到了国公府里愈加难了!”
松香点头悲壮道:“是,松香一定学会,不丢小姐的脸!”
“……我的脸是无所谓了……”
“叫夫人!……该改口了……”平娘子提醒她。
吓得松香又吐舌头。
陆仰不在家,晚饭就直接摆在次间里,几个小菜配羊肚鸽子鲜蘑汤面,吃下去暖暖的,看着唐迎很满意的样子,平娘子问:“夫人喜欢这汤面吗?”
唐迎赞叹着点头,“嗯真好吃,天冷了可以常做!”
芳草听了,默默叫人去赏了厨娘。
“也不知道他吃了没有……怎么还没回来呢?”
唐迎站在窗口,看着各处仆人们都在点灯笼了,桔黄色的光映着莹白的积雪竟有一种深山秘谷里的神奇感觉。
又有人来传话,说国公爷叫人来请安。
一抬头竟然是松针!
“夫人!”他欢欢喜喜的跪下磕了三个头。
“干嘛行这么大的礼呀?”唐迎看着他的小脑袋问。
“夫人入府后我还是第一次给您请安,当然要行大礼!”那孩子已经利落的爬起来,身上是青色的新衣,看着挺精神。
“你来有什么事?国公爷回来了吗?”平娘子问他。
松针说:“国公爷回没回来我可不知道,他昨儿跟我说的,今儿一准下雪!”
又得意洋洋说:“又说他今儿可能不在家,叫我等雪下够一个时辰了就带您到莺娇池去!”
唐迎露出个神往的微笑,那个在夏季开满了荷花的池子,旁边就是陆仰藏书的韶年阁。
这里染秋几个给她穿上银狐大氅,风帽也兜好,出了门一看,已是鹅毛大雪,一朵朵轻悠悠旋转着落下来,最厚的地方已有三寸了……
平娘子撑了一把伞在台阶上,前面是引路的丫头小厮,后面跟着打灯笼的婆子,呼啦啦一群人瞬间集结在廊下。
唐迎看了一眼尴尬道:“染秋和松针还有平娘子陪我去就行了,你们都留在这里吧!”
其余人等都望着平娘子,她略一迟疑说:“还是让他们远远跟着吧,下了雪地上滑,万一您有点闪失……
是啊,也不能叫下人们太为难……如今自己的身份不同了,比不得沈府,在山苑里还好些,回到国公府更不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
行走在漫天飞舞的大雪中,脚下咯吱吱的,她第一次觉得好美。
以前打仗行军时最怕雨雪天了,速度慢危险大。
之前在西北的一场战役中,因为埋伏在雪地里时间太长,好多士兵的脚趾和耳朵都冻坏了,而且在野外还找不到吃的,全靠携带的干粮充饥,馒头和窝窝头冻的像石头一样硬,非要切开在火上烤过才能吃……营房里更是冷的要命!
那时候的雪,在唐迎眼里简直就是催命符!哪有什么心情去欣赏它……
过了篆云楼再往西,就看见那个小山坳一样的园子,每隔几步便有灯笼高高挂起,光影交错,明暗参差,景色竟比白天还美得耐人寻味!
荷花早就谢了,只余满池高低错落的枯荷,却并没有任由它杂乱的生长,而是被修剪得颇有画意,积雪后便如一个个戴了白帽子的纤瘦少女,或立、或行、或凭栏、或弯腰,千姿百态。
地圃上种满了常绿的灌木,尤以地柏、金丝桃、含笑、女贞等长得好,如今绿枝顶端全铺上了白棉絮,一眼望去煞是好看!
松针像个孩子似的跑跑跳跳,离着十来米远就指着小楼说:“国公爷让您到韶年阁里去!”
唐迎一边走一边问:“怪了,他怎么知道今天要下雪?”
松针昂头道:“下雪算什么,国公爷还能预测地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