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一刻她做出了一个决定,那份契书,只要秦楦肯告诉她所用的目的,她就立刻把密钥和线索交出去!
秦楦一回来就得到了消息,跨进门槛的时候身形一滞,他看见外甥女和女儿坐在一处说笑,神情亲密,一旁的言氏守着两个闺女,那一瞬好像看见了妹妹回来了似的,笑的很是动容。
“舅舅!”唐迎上前行礼。
秦楦一把扶住她:“身上有伤不要动。”
“珍娘来了。”他终于还是疼爱的摸了摸她的头顶。
“受苦了!”
秦楦坐下来,“最近我时常觉得后悔,当初或许不该阻挠闺宁嫁给冯子睿……”
言氏打断他:“当着孩子呢,老爷又说这个干什么?……”
唐迎却听了颇以为然,“冯掌柜那里,我今儿送了他一份大礼!”
言氏有些惊讶,但秦楦却道:“可是宁远斋?珍娘今天就是去办这件事的?”
“对啊,送给他后我觉得心里好受了许多,他一个人守了这么多年,就当沈家给他点补偿……他还不愿意要呢,后来我叫染秋点了他穴道,强行给他按了手印……”她抿嘴笑一笑,似春花初绽。
秦楦也笑:“那是他的脾气,倔驴一般,没想到落到你手里也只能任你处置……这样也好,脱离了沈家,对宁远斋也算好事,不过,珍娘这么大方的东家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唐迎一笑,“我还劝他找个好女人成家!”
空气有点凝结,秦楦半晌才道:“果真能这样,自然是好……”
“杨际真是杨照和吴邻月的孩子?”
“基本可以确定,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祖母那么疼爱他,我爹对他好的缘故……”
秦楦看了看秦楠,她笑着起身道:“我去看看哥哥回来了没有……”
厅里只剩下三人,唐迎便把书页里画像的事情也说了。
秦楦沉吟片刻道:“也许,他对吴邻月存了些不洁之念……”
唐迎轻声道:“可能不仅仅是不洁之念,他新纳的姨娘告诉我,听见他在梦中唤妖儿……还有,一些亲热的言语,舅舅,您说这个妖儿会不会就是邻月?”
“而且杨照那日说到他把邻月如何如何的时候,我爹像疯了一样对他拳打脚踢,我从来都没见过他那样失控!”
秦楦脸色微白,过一会儿说:“嗯,这事从宝瓶那里也得到了印证,她说,就在邻月早产那日,沈近山在她屋子里从午后一直待到近戌时,半个时辰后,邻月就出事了……也就是当晚,一直贴身伺候邻月的葵儿就不见了……”
唐迎有点发懵。
秦楦当然不能说的太明白,毕竟唐迎才是个未嫁的姑娘,沈近山又是她父亲。
但是身为刑部右侍郎的他岂会连这点推断力都没有?
一个男人画下一个女人的小像,又写下噬魂夺魄那样的话,在梦中唤她的名字,是只有两人之间亲昵的称呼,怎么可能只是放在心里那么简单。
他大胆推断,导致邻月的早产的,极可能是两人之间超过了限度的****!
所以沈近山对沈际的好,其实是一种负疚感,一种补偿!
……
在吃过一顿异常丰盛的晚餐后,唐迎提出想和舅舅一同散步消食。
秦楦知道她应该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和自己谈。
秦府的大花园在西路,占地面积不算很大,人工湖做的九曲回肠,花树掩映下倒显出幽深雅趣来,几处亭台轩伟高峻,很符合秦楦的身份。
秦楦带着她登上世安亭,凉风习习,两人在围栏内坐下。
唐迎看着他清癯的脸庞坚定的眼神,开口道:“舅舅不是问过,娘亲可曾留下什么信物给我?”
秦楦听了慢慢站起来,神色微肃。
“但讲无妨……”
唐迎暂时避开他颇有些压力的目光说:“这东西,是有的。”
“只是舅舅能不能告诉我,您要那东西做什么?”
秦楦站得笔直,脸上的线条都硬了起来,整个人像即将奔赴沙场的战士,凛然不可侵犯。
唐迎等了很久,等到她几乎以为他永远不再开口,他突然说:“要运重要的物品到京城!”
“为什么不能走陆运?”
“量大物重,且躲不开盘查!”
唐迎的心在不停往下掉,而且那个洞深不见底。
运到京城的、大量的、不能接受盘查的东西!
“珍娘,别再问下去了!请你帮帮我!”他突然握住了她的双臂,大手捏得她上臂隐隐作痛。
“是粮草,还是军”
“珍娘!”他急速打断她,眸子里有浓雾和雷火。
“事关重大我不能透露!丰水期只剩一个半月,时间已经极为紧迫,我只问你一句,你到底信不信我?……我是闺宁的兄长,你的舅舅,我爱护你!但我更是朝堂的重臣!必要时,抛头颅洒热血亦在所不辞!……我不求你懂,只请你帮帮我!好不好?”
从没见过这样秦楦,这一刻眼前的他和战场上唐适身影交叠在了一起。
“若我说我懂呢?……舅舅心里是装着家国天下的人,我只是想知道,您所谋的大事会不会给朝堂带来震动,给百姓带来灾难,会不会把您自己卷入洪流?”
秦楦满脸震动。
“你……你竟然想得那么深远?”
“那么我告诉你,这事若做不成,才会出现你说的这些!”
两人目光深深交错,仿佛都要看到对方心底去,在一寸寸测量和试探中慢慢建立信任。
唐迎从脖子里取下富贵平安锁递给他。
“舅舅,我信你了!”
秦楦接过来看着,一时看不太明白。
唐迎把密钥取出来放在他手心里:“每年二月初一千两银子汇入隆恒丙戌柜,然后宫里叫尤二的太监会把银子取走,买的是大运河快马船的通运权!舅舅要的就是这份契约吧?”
秦楦眸光厉盛!
“你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唐迎站起来走近他说:“您带着这个去宫里找尤二,就说是应槐的人,后面的事情应该就好办多了……不过舅舅,您能不能告诉我,我娘亲一个大宅内妇,她续这份契约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