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秋去敲门,很快门房就出来了一个四十几岁的家丁。
“什么?是表小姐来了?两个时辰前派去接您的马车都还没回来啊!您是自己来的?……快快请进!”
染秋对那家丁说了几句,家丁看向车厢的眼神顿时郑重紧张起来,又连连点头表示明白了。
又出来一个管事看见一身樱红斗篷的沈荞忙上前请安:“表小姐过年好!老爷太太都在家呢,已经让人去传了!”
进了大门的沈荞四处打量,这个宅子并不大,就是个三进的院落。在前院里稍作修整后,已经有负责接待客人的婆子和管事领了她们往垂花门走,上了台阶刚跨过门槛,就看见身穿蓝色暗纹锦袍的秦楦领着两个仆人从抄手游廊快速走来。
“珍娘!”
秦楦健步如飞,带着朗日般的笑容一把握住她的双肩,很快又放开,看向她眼睛的目光很热切。
“好!能看见了实在太好!……你怎么自己来的?没有坐我派去的马车么?”
他在问染秋:“染秋你没照顾好小姐?”
沈荞带着深意说:“她照顾的很好,若不是她今天可真麻烦了……”
“怎么了?”秦楦伸手护着她往里走。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如何鞋上裙角都有灰?……手指又怎么了?”他脸色沉了下来。
“容我慢慢告诉舅舅吧……”
秦楦的小书房里,沈荞把今早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他听后猛地站起来在屋里踱了几步,脸上露出一丝冷戾之色,“天下竟有这样的祖母,可以将心偏到这般无耻之程度!不行,我须要给她一点教训才行!”
“那个沈际也应该趁此机会好好收拾”
“且看舅舅派去的马车回来后怎么说吧,这件事我也不管了,全凭舅舅做主……”
秦楦又坐回来看着她问:“那是肯定的,珍娘想不想住到舅舅家来?”
沈荞笑着摇头:“暂时不必,沈府毕竟还是我的家,祖父也还是疼我的,有些事也要我自己去做……”
“还能有什么事?既说了全凭我做主,那就交给我来好了。”
“有需要的话我会请舅舅帮忙的。”沈荞不卑不亢,秦楦却有些感想,外甥女这个性格像极了秦家人,只是女孩儿家这么强硬却难以言吉,闺宁就是个现成的例子。
“舅舅您可知道,原来娘亲身边有没有名字里带“槐”字的人?”
秦楦表情平静的喝了口茶后慢慢摇头,“记不得了,此人是男还是女?”
“我也不知道。”
“我可以找人去秦府里问问,若能找到我把人给你带来!”
“谢谢舅舅。”
“走吧,你舅母和楠姐儿还等着你吃饭呢!”他率先站起来走出书房,在廊下等着沈荞出来,才护着她向饭厅走去。
院里廊下门口都站着穿新衣的丫头,看见秦楦带着沈荞过来都笑吟吟的请安叫着表小姐好,正堂右手的花厅里早摆了一张紫檀圆桌,门口立着一个清秀端庄的妇人,旁边站着一身水红色衣裙的楠姐儿,两人身后花花绿绿的站了六七个丫头婆子。
沈荞料到那就是舅母言氏了,正要跪下请安早被楠姐儿和一个婆子拉住了。
“不必多礼了,珍娘……”言氏语气哽咽,上前一步抱住了她,柔软的妇人身体和淡淡的香气立刻包围了沈荞,烘得她鼻眼间暖融融的,再放开时,言氏已是红了眼眶,掏出一条小帕子在擦眼睛。
“眼睛是真的好了吗?看东西会不会眼酸?”她双手握着沈荞的右手缓缓将她送入自己身边的椅子。
“不会眼酸,舅母放心,完全好了!”
“珍娘!”楠姐儿坐在一旁眨眼微笑。
沈荞也朝她笑笑。“楠姐姐!”
“好,苦尽甘来!好啊!”言氏红着眼睛笑道。
“快上热菜来,珍娘肯定饿了!”
沈荞环视一圈问:“怎么没看见岫哥哥?”
“岫哥儿在他姨母那里,他表兄过年才至家中,执意招了他过去……等吃过了午饭就会回来,珍娘,这个香煎鱼肚丝,之前你母亲最爱吃的,你要不要尝尝?”
沈荞点头。
生母大秦氏的事情她几乎一无所知,不管是对女儿的安排还是财产的处理都让人看不明白,就连她自己的死因,也是笼着疑云的。
几人正吃着饭,内院递消息的小厮飞快的跑进来,鞠了躬刚要说话却看见坐着的沈荞,“老,老爷,马车回来了,说没……有接到表小姐!”
“沈家是怎么说的?”秦楦语气冷峻。
“沈家说表小姐已经被秦府的马车接走了!”
小厮看着沈荞就说不下去了,不明白是怎么一个闷葫芦。
“你只管说就是!”秦楦青着脸说。
“是,秦河管事就说不可能,说好是巳时正接人的咱们一点没晚,再说了,自己带着老爷的名帖呢!沈家怎么能让小姐上了别的马车……”
小厮咽了口水接着说:“门房说之前的马车也有名帖,秦河管事便让他拿来和自己手里的一对,果真一模一样!”
沈荞默默听他说着事情经过,发现正如自己一路上猜想的那样,简氏的胆子也真够大的,用一张秦府的名帖就把事情推的干干净净,只要沈荞自己上了沈际的马车,等只能等着被劫失贞!
即便事后发现疑点,也没脸再去细究原委了,到那时弄明白了又怎样,秦楦为了顾及沈荞的名声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况且还是用他的名帖骗走的人……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知道这是个局,是沈际玷污了沈荞的清白,到时候木已成舟,他不情愿也只能同意这门婚事!
细想之下还不得不佩服简氏的心智,她知道在府里动手风险极大胜算极小,小秦氏的耳目遍布二房内院,老太爷余威尚在,一旦失手就再没了机会,即便成功了,三小姐在自己屋里被污这样的事也足以毁掉整个沈府的名誉。
所以只能在外面做,因此她只答应沈荞一人去秦府做客!
满盘筹划步步为营,才敢这么有恃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