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爷冷哼道:“看我做什么你是管家的人,只一样,珍娘身边不能没人伺候……”
“妾身把自己的身边的杜妈妈和娟儿……”
“老爷,太太……”
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激动,却又强抑着酸楚的妇人声音,接着传来轻微的软底鞋行走在木地板上,又隔着衣裙跪下的声音。
“小姐是被养水仙的盆砸伤的,水仙的根茎有微毒,小姐又不巧破了皮……需要赶紧用热纱布连着敷五次,上一点龙脉散,再喝上一杯热热的黄芪姜茶才安稳呢……”
众人都是一愣,老爷太太都在,这是哪个下等婆子竟然挨到了门边,还敢插嘴说话?!三小姐这个院子里竟然乱成这样了?显风刚要拖她出去,却听到二老爷居然说:“还打算拖多久?这婆子说的对,赶紧去弄啊!”
既然采用了人家的建议,也就不好太苛责了,便问“你是谁?你不是珍娘屋里的?”
沈荞也很好奇,抬了下巴向声音来源处看去。
“奴婢,奴婢柳氏,是……是……在四太太院里的,听说三小姐院子里缺人,将奴婢送了回来,眼下专门做些浆补、养花之类的杂事……”
“之前在内院里伺候过吗?”
“伺候过……”
“既然是堂燕送来的人,想必不差的,只是你如何会懂药理?”
“奴婢的丈夫生前是个郎中……奴婢跟着他也见过不少病症。”
“你到府里多长时间了?”
“快十五年了!”
“抬头,伸手我看看”
二老爷看她虽穿的简朴,却面目和善文雅,一双手虽干粗活,指甲修的整整齐齐,也没有污垢,跪在地上身形也不萎顿。
“我看你比她还强些!”这就是要取代谷妈妈的意思了。
二太太微微一惊,听到这里岂有不懂的,虽然她心里也生了几分疑惑,一是这个柳氏有些面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二是她十分有眼力且大胆,居然敢选了这个时机毛遂自荐,还一举成功;三是她目光和语气中有掩盖不住对沈荞的关心,那关心似乎很真诚,这点相当奇怪!
若不是有些渊源,便是太善于作戏了!
疑点重重,照理是不该用的,但是,二老爷已经发话了,她还没笨到要在此刻违逆他的地步。
“老爷亲自挑的自然妥当,你从今日起便在三小姐屋里当差吧!前三个月,月例先按一等丫头的拿,若是做的好,便升了管事妈妈;嘱咐的话我也不多说了,相信你也清楚,若不是谷妈妈犯错了也没有你的机会……只有小姐好好的,才能保住这个机会……”
沈荞也感到了柳氏的不寻常。
一个瞎子,仅能从人说话的语气里辨别出真诚或虚假。
这屋子里除了松香就是这个妇人让她感到了真心,这点,恐怕她父亲也比不上。
可是松香怎么办?她去了厨房还能回得来吗?
“我要留着松香!别人不会服侍我这个瞎子!”
“你说什么?”二老爷出声置疑,其他人也都是一愣。
虽然人人知道三小姐瞎,但是瞎这个字在府里却是严令禁止说的,这么多年大家都小心翼翼不越敢雷池一步,没想到她自己就这么毫不掩饰的说了出来。
松香抓住她的手拼命摇了几下往地上一跪。
“松香有错!没有照顾好小姐确实该罚……太太没有发卖我已经……很开恩了!小姐就不要为松香求情了……”
“有错必是要罚的……就按你母亲说的,打二十板子,去厨房洗两个月的碗再回来吧!长点记性也没坏处……这事不要再提了……”
二老爷说完朝前一步,拍了拍秦氏的肩示意她起身。
他换了和煦一点的声音又说:“这一阵子,珍娘就在屋里好好的养养!没事也用不着出院子,马上就是年关,还是太太平平的好!”
这算是禁足了吗?
沈荞差点从鼻子里哼出气来。
“回去歇了吧!椿娘也累了两天了……”夫妇两慢慢向门外走去。
“反正没有松香,我是不会吃饭的……”沈荞静静的说,连一个松香都护不住,这内宅院以后还怎么混?
二老爷和夫人身形一顿,带着怒气的声音传了进来。
“你这是在和我说话?我有没有听错?大病一场后难道连孝道也忘了?为了你的事情你母亲这两天连轴转,家里人都忙的人仰马翻的,你还不能安静些?”他声调转冷。
“若再在此事上饶舌,我……”
“啊呀不好!小姐头上又出血了!小姐一定是伤了头才会说胡话的,小姐您头疼吗?头晕吗?”
打圆场的就是刚刚成功上位的柳氏,她拿了帕子奔过去拭沈荞的额角,果然一抹艳红出现在雪白的帕子上!
“老爷,小姐是病迷糊了,现在说的话都是糊涂话!她一向孝顺听话,这府里谁不知道啊……”
看见帕子上的血迹,二老爷也有点心疼,面色略微转霁:“想来是的,大概还是伤了头了,明儿一早记得让白同喜来看看,你们伺候小姐早些睡吧!……”
“这屋里怎生这么冷?赶紧加点炭!”秦氏拢了拢衣袖走出去。
终于人都散了。
松香在院子里领那二十板子。
虽然一下也不能少,但是管家也听见了,两个月后她还要回来的,那就不能把人打残了!所以她虽然遭罪,却都是皮肉外伤,筋骨是无碍的。
屋里的沈荞还是有些内疚。
她还不懂这个家里的生存法则,所以连累了可怜的小松香。
这可不行,明天起自己要开始练习内功,以后也要教给松香强身的方法,说起来是小姐的贴身奴婢,在这高门大宅里连根狗尾巴草都不如!
丫头们迅速的把屋里收拾干净,再伺候沈荞洗漱完毕上床。
“今晚我守着小姐,你们都出去吧!”柳氏说话竟然有些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