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咻咻!
一道道撕裂空气的巨响接连响起,密集的弩箭声在河畔上空大作,无数的利箭如同流星雨一般,向前飞射而去。
漫空之中,除了弩箭还是弩箭,那密密麻麻的箭雨,遮蔽了整个河面上的天空,令天地失色,日月无光。
噗噗噗!
一枝枝利箭如同击中败革一般,穿透了鲜卑骑兵身上的皮袍,穿透了那肌肉坚实的骏马,中者非死即伤。
嗷!
一名胡人千夫长也不能幸免,捂着射中左眼的利箭嘶声嚎叫,试图将那枝利箭拔出,可惜转眼之间便倒毙于水中。
原本清澈的河水,被鲜卑骑兵搅成一河浑水,紧接着又被染成了一河血水。
随着连绵不绝的箭雨,河中越来越多人倒下,紧接着又被接下来的人取代。更令人目瞪口呆的是,那箭雨居然连绵不绝,汉人似乎根本无需换箭,那箭似乎射之不尽,用之不竭。
一弩十箭,总有射完的时候,问题是每一个弩箭手放箭之后立即将手中的连弩交给身边的一个人,而这个人则是他的助手,专门负责填充箭枝,拿着一把填好的连弩交给弩箭手,随即将弩箭手手中的万钧连弩换下,为他们装填新的弩箭。
两人一组,一个放箭,一个反复地装填弩箭,再加上一弩十箭,根本就是无间歇的放箭,一把连弩几乎起到一架轻机枪的效果。
这一刻,鲜卑人彻底震撼了,望着那无穷无尽、遮天蔽日的箭雨,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恐惧,这不是冲杀,简直就是送过去给对方屠杀!
鲜卑人此时终于泄了气,在箭雨之下败下阵来。
呜呜呜!
撤兵的号角声响彻了天空,鲜卑骑兵齐齐勒住了马脚,不再往河水中冲。
原本遮天蔽日的箭雨,戛然而止。
除了满河的血水和尸首之外,鲜卑军始终没有越过河面的一半。
不过任谁都知道,这只是试探性的进攻,本质上来说,这些人本来就是用来送死的,借此来试探对岸的虚实。
只是对岸防守力量大大地出乎了鲜卑人的预料之外,连弩恐怖的攻击力给鲜卑人带来梦魇般的震撼。
休整一番后,又摆好了阵容的鲜卑军开始前进,黑压压的一片压可上去,两翼是来回呼应的骑兵,前头乃是持着皮盾的骑兵,中间是乌压压看不到尽头的军马,滚滚向前,呼啸而来。
浩军弩箭手看到这样的阵势都不免咽着吐沫,这样的阵容实在给予了他们太多的震撼。
与此同时,河的对岸,一个个快骑高声激励:“大汗有命,敌军欲灭我鲜卑族,今日若不踏破敌营,他日必举族皆灭,今日若是能踏平对岸的敌营,我等便可举兵南下,无尽的财宝,无穷的富贵,都是我们的!杀,杀……”
在这无比激昂而慷慨的喊声之中,数十万胡人炸开了锅,开始策马狂奔,甚至有人想突破前沿的箭阵,抢先拼杀。
在隆隆的鼓声之下,对岸上固然已经再次万箭穿空而来,却仿佛那弩箭的声音已被压制,所有人像是发疯了一样,迎着弩箭,犹如一只只饿狼,高举刀剑,踏着河水,纵马蜂拥向前。
这样的场面,即便是赵云也不由倒吸了口凉气,他眯着眼,迎着呼呼的冬风,凛然不动。
然而再悍勇的鲜卑骑兵,终究是血肉之躯,无数枝弩箭,一波接一波的倾泻而出,漫空如同蝗虫一般,密密麻麻的飞向敌军。
这一刻,此地成了屠场,成了人间地狱,生命在此刻变得无比低微,如同草芥一般,两岸的士兵都全然发狂了,拼死而战。
河面上一个接一个的胡人骑兵倒了下来,却依旧前赴后继的向前冲,在这种环境之下,他们似乎忘了死亡的恐惧,忘了躲避那恐怖的箭雨,只是麻木的,本能的向前冲,到后来,甚至有人举着同伴的尸体作为挡箭牌。
一时之间,河面之上,人仰马翻,尸体密布,只是这一些便如大海中的点点浪花,和这乌压压的大军相比,不值一提。
弩箭依旧在继续,冲杀依旧为止歇,天地之间只听得到喊杀声、弩箭声和惨叫声。
河面之上的敌军人马尸体越来越多,可是数十万胡人军依旧气势如虹,距离对岸只剩下十丈、五丈,两丈……
浩军射箭的速度再快,终究比不上鲜卑人冲袭的速度,而且更恐怖的是,鲜卑人的尸首已然将河面填塞了起来。
河水为之断流!
后面冲袭而来的鲜卑人,几乎是一马平川的冲杀了过来,因为前面的鲜卑人硬生生的用人和马的尸骨将河道填塞成了通途。
对岸的箭雨越来越稀,胡人越奔越近。
弩箭手们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他们一向战无不胜,自成军以来,跟着浩白立下不少战功,他们已经习惯了无往不利,可是如今,他们突然有一种无力感,纵然是他们再如何机械式的端着一只只弩箭,纵然是每一次都箭无虚发,纵使在河面上已遗留下了不知多少尸首,可是他们却是深知自己的弩箭根本就无力阻挡这群奔腾而来的野兽。
其实许多弩箭手们已经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竟是有点徒劳无功,固然他们射杀了不知多少敌人,可是依旧是没有阻止敌军的步伐。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去阻止,可是当越来越多的敌军抵达了拒马之前的时候,胡人已然抵达河岸边了……
当第一批胡人冒着箭雨抵达拒马之前,并且准备砍倒倒在身前的拒马的时候,这一刻,就连赵云都涌起一股无力感,他们从未想到敌人会用这种战术,这种愚蠢至极的强攻战术,最后竟然达到了如此的效果。
他们跟随浩白出战以来,历来都是珍惜每一个战士的生命,拿人命来填河,这种疯狂的举动,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的。
这种战术,只有尚未完全开化,尚处于野蛮人时代的胡人才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