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之后,宇文邕下了一道圣旨,是给长子宇文赟的,封他为鲁国公。
“看来李氏在宫中很得宠啊!”伽罗的第一反应竟是这个。
郑先生笑着问:“你以为是子以母贵?”
伽罗道:“如若不然呢?难不成陛下觉得一个两三岁的毛孩子天赋异禀,将来必成大器?”她想起宇文赟对丽华做的小动作,就气不打一处来!
郑先生却不以为然,她皱着眉,道:“可是李氏在宫中并未有封号……或许真的是皇长子有何过人之处吧?否则,就不会用‘鲁’字作为封号了。”
宇文邕在当上皇帝之前,受封鲁国公。
他还没有立后,就给皇长子这样的殊荣了。
难道宇文邕真的很在意这个长子吗?伽罗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俗话说三岁看老,就算没有后世史书的记载,伽罗也不会认为宇文赟会是个好苗子。
但是宇文邕看重此子,她不得不谨慎一些。
旨意下达之后,宫中为表庆贺,特选一日在太后殿中设宴。
伽罗自然在受邀之列,但那传旨内侍却道:“太后说十分想念小娘子,明日宫宴,夫人尽可带小娘子入宫赴宴。”
伽罗强忍着不悦把内侍打发走,回去正看到丽华趴在婴儿床上学翻身,只学会了躺着侧翻,趴着却翻不过来,急的叫了起来。
乳母连忙把她抱起来,她却不愿意,仍要往床上去,翘着两条肉呼呼的小短腿继续用力翻。
“让她自己玩吧,她要是翻不过来,你稍微帮一下就好,不用一直抱在手里。”伽罗坐到床边,面带笑意的看着小丽华,小丽华翻过身子,昂着头看她,冲她咧嘴一笑。伽罗满心温柔,轻轻抚摸丽华的头发。
明日,一定不能带丽华进宫。
当天晚上,伽罗让乳母把孩子抱到自己床上,由她带丽华睡。乳母战战兢兢的,以为是自己照顾不周,伽罗却道:“不必惊慌,我只是想多陪陪丽华而已。”寻常晚上她先哄丽华睡着,自己再回床上,而乳母带着丽华睡在隔壁,晚上若有动静,她也能听到。
乳母不敢违逆她,只好把丽华抱过去,饱饱的喂了一顿之后才退下。
伽罗抱着丽华哄她睡,等丽华睡着之后,她却迟迟没有合眼。一直等到丽华半夜吃夜奶,她把乳母叫过来喂。以前丽华吃夜奶一吃就睡,这回见到自己的娘亲在,却怎么也不愿意睡了。
伽罗哄了她好一会儿,这孩子反而越来越精神,一直折腾到四更天才睡着。伽罗这才合上眼睡了一会儿,可是有孩子在身边不敢睡踏实,以至于阿兰来叫她起床时,她眼下的乌黑怎么都遮不住。
阿蕙给她上妆时,想用脂粉遮掩一二,伽罗却示意不用,只微微抹了些粉底,更显得面色苍白。
去正堂见吕氏,吕氏看到她的脸色后十分惊讶,伽罗摸了摸面颊,笑道:“昨夜带着丽华睡,睡得不踏实。”
吕氏忙道:“莫非是乳母不尽心?”得知是伽罗主动要求的,她叹了口气,说,“我怎会不明白你初为人母的心情呢?只是,你自己的身体重要,以后不要这样了。”
“是。”
吕氏想了想,又道:“可是今日太后要丽华进宫,这……”
伽罗说:“丽华到现在还没醒,想来昨夜累了,待会儿进宫我会禀明太后,想来太后不会怪罪。”
吕氏也不忍心叫醒自己的亲孙女,小孩子就得多睡觉,睡着了才能长身体。再说了,宫里有什么好的,规矩那么多,她也怕自己的亲孙女进宫受委屈。
正说着话,尉迟琼瑶也来了,她上穿红色大袖衫,下穿绯碧四间裙,头戴金步摇,举手抬足间步摇上的金花银叶光芒闪闪。
“母亲,阿嫂,时辰差不多了,咱们该进宫了。”尉迟琼瑶行过礼,笑着说道,又看看伽罗身后,奇道,“太后不是叫丽华进宫吗?怎么没看到?”
伽罗淡淡的说:“丽华昨夜没睡好,今日恐怕不能进宫了。”
尉迟琼瑶暗地里撇撇嘴,方才见她那面色,还以为见了鬼呢!自己生过孩子之后身材就变得丰腴,偏偏独孤伽罗还是那么纤细。
三人登上牛车陆续进宫,到了宫门口,又有步辇来接伽罗和丽华。伽罗未曾带丽华来,自然不愿乘坐步辇。
内侍先行回禀,道是:“普六茹小娘子昨夜闹觉,今日不能前来,独孤夫人随后就来向太后请罪。”
太后靠在凭几上,身边依靠的正是新封的鲁国公宇文赟。太后摸摸宇文赟的小脑袋,道:“多大的孩子,闹夜常有的,今日不见,改日就是。”
坐在她下首的李娥姿松了口气,期初得知太后特意要丽华进宫,她还紧张了一下。现在可好,不用强行把那小人儿和自己的儿子凑在一起了。
不一会儿伽罗等人来了,正要请罪,太后就叫免礼,还笑着说:“原本是想让鲁国公再看看小丽华的,既然不巧了,那就等以后有机会。”
伽罗也松了口气,看了眼李娥姿,就随吕氏一同入席,等待开宴。
尉迟琼瑶不无酸意的低声说道:“太后对阿嫂果然不同。”同样是杨家的儿媳妇,自己还算宇文氏的亲戚,可太后却没说要见自己的儿子智积。
伽罗并未理会她,这样的宫宴又不是什么大事,根本不想来好吗?
宫宴还是原来的形式,好在没那么多规矩,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太后和就近的几位命妇聊得热络,伽罗只管低头。
“独孤夫人的面色似乎不大好,”李娥姿看着伽罗忽然说道。
伽罗抬头,淡淡道:“昨夜孩子闹觉,妾也睡得不踏实。”
李娥姿微微一笑,说:“原来是孩子的缘故,我还以为,独孤夫人是因为大兴郡公不在身边,思念所致呢!”
这话说得……好像伽罗没了男人就活不了了!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李娥姿是不是傻了啊?
果然太后的面色就不大好看,其他夫人也都十分尴尬,毕竟,出镇在外的郎君们,可不止伽罗一个。
伽**脆就说:“怎么会?在座的夫人们都气色姣好,哪有我这般憔悴?实在是孩子有些闹了,妾这才懂得养儿方知父母恩啊!太后,妾借花献佛,敬您一杯酒。”
太后带着警告看了一下李娥姿,然后欣慰的对伽罗举杯:“还是你懂事。”
李娥姿面色紫涨,身子往后缩了缩,周围的命妇似乎都对她有了微微的不满甚至敌意。
但她很快又立了起来,今日是她儿子的好日子,不能让别人小瞧!不满又如何,她的赟郎受封鲁国公,以后的造化,可不是你们能想象的!
李娥姿看向太后的位置,这个位置,才是后宫中最高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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