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看着玉娘的背影无奈的叹气,虽然玉娘是她的内侄女儿,但是郑译才是她的亲生儿子。儿媳妇身体不好,拼命才生下一个女儿,身体大大受损,以后不知要调理多久才能再怀孕生子。
她既盼着玉娘能尽快为十郎诞下嫡子,又怕再经历一次鬼门关反而连累了玉娘。
唉,也不知当日做了这样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
不过,还是先为玉娘的身体打算,实在不行,就先让十郎的姬妾生子吧!
她是玉娘的姑母,才会为玉娘着想,换做别的婆母,不会管嫡庶之分,直接让儿子的姬妾生下孙子要紧。
前院男宾处,郑译被人劝酒,已有些微醺。毕竟是头一个孩子,无论男女他都很喜欢。之前因玉娘一直不曾有孕,他的姬妾都不能怀孕,如今终于生下嫡女,他在姬妾那里也能放得开了。
他拍着杨坚的肩膀,哈哈笑道:“你虽成婚比我晚,可我女儿都满月了,你那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哦对了,伽罗之前是在孝期,如今出孝,你们可得抓紧了啊!”
杨坚侧身避开他的魔爪,淡淡道:“这个人醉了。”
“这点酒我才没醉!”他又嘀咕起来,随手一拉,就把高熲拉过来,“那罗延倒也罢了,好歹已经成婚,昭玄你连婚都没结!该抓紧的是你才对啊!我说,你不会还惦记着伽罗吧?”
高熲面色大变,忙道:“十郎慎言!”
郑译迟钝的看着他,又看了看杨坚,“哎哟”一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醉了,我是真的醉了!”
他借机逃跑,高熲看向杨坚,杨坚面色淡淡,似乎并不为之所动。
高熲揖礼,道:“十郎说得醉话,那罗延千万别放在心上,我与伽罗……只有兄妹之谊。”
杨坚看了他一眼,淡然说道:“不会。”
就算是郑译说得那样又如何,伽罗已经是他的妻子,高熲的痴心妄想,只能是痴心妄想。何况,如果宇文宪要去蜀中,高熲也要跟随。山高水远,伽罗会不会还记得此人,另说。就好像宇文邕,离开长安之后,伽罗再也没在他面前提起过。
只要伽罗心无旁骛,旁人的想法,杨坚才不会去理。
筵席之后,男女宾又各自玩耍取乐。
伽罗去看了眼小王氏,见她和女儿都睡下了,便悄悄离开,去郑先生的院落。
“看不出来,你似乎很喜欢玉娘。”郑先生略感奇怪。“你们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人。”
伽罗笑道:“正是因为完全不同,所以才会好奇,才会觉得吸引啊!”
郑先生沉默了一瞬,说起玉娘:“她太柔弱了,好在婆母是她的姑母,若是寻常婆媳,不知会过成什么样子。”
“那是她的运道,想来她的父母不舍得她嫁入别家,所以才选了十郎。不光婆母疼她,十郎的脾气性格也好。”虽然有时候觉得郑译嘴贱又爱八卦,但的确是难得的好脾气。
郑先生也笑了:“就是人风流了些。”郑译的屋子里,一堆莺莺燕燕,郑氏自诩世家大族,不允许庶长子庶长女的出现,所以才会收敛压制。如今玉娘已有了嫡女,身体又不好,只怕日后的庶子庶女会不停的冒出来。
伽罗叹道:“人无完人,只盼着十郎能对玉娘多怜惜些。”小王氏那个样子,别说男人,就是自己看了都有种保护欲。
二人正说着话,忽然一阵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她们:“姑祖母,你在这里吗?”随即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走了进来。
这小姑娘年约八、九岁,长得明眸皓齿,穿戴亦十分别致。
郑先生点点头:“是祁耶啊!”
伽罗怔住,姑祖母?郑先生才多大,就做人祖母了?
而且,这小姑娘也不比自己小多少啊!
郑先生介绍道:“这是我长兄郑道颖的孙女,郑祁耶,今年十岁。”又对郑祁耶说,“这是大兴郡公的娘子独孤氏。”
郑祁耶好奇的看着伽罗,问道:“这就是您的学生?”她有些放肆的盯着伽罗,这让郑先生很不满。
郑先生轻咳一声:“祁耶!”
郑祁耶捂着嘴笑道:“姑祖母别见怪,我就是想看看,独孤七娘到底有何魅力,让姑祖母这样眷顾,连祖父的话都不听,一定要留在她身边。”
郑先生头疼的皱了皱眉,无奈的说:“你真是被长兄惯坏了。”
伽罗对小女孩微微一笑,问道:“如今你看到了,可有看出我的魅力?”
郑祁耶惊讶的睁大眼,她从来没见过这么说话的夫人娘子,而且,面对自己刻意无礼的目光,她没有生气,也没有欢喜,就那样坦然的接受了。
她嘟着嘴说:“我看不出来!”
伽罗笑了笑,道:“所以,这就是你和你姑祖母之间的区别,想要长成你姑祖母这样的人,就要先学会阅人。”
“你……”郑祁耶更加惊讶,她的确很敬佩姑祖母,但她进来还不到一刻钟,独孤七娘是怎么知道的,莫非姑祖母和她说起过自己?她求教般看向郑先生。
郑先生知道她想问什么,摇头说:“我可从未在七娘子面前提起过你,但如今,你也该知道我为何留在她身边了。”
“哼!”郑祁耶很不服气,但又找不到辩驳的话,她再次打量着伽罗,觉得这个独孤七娘也不过比自己大了几岁,姑祖母到底能看出什么啊?她想得到姑祖母的教导和指点,姑祖母却宁愿教一个外人。
郑祁耶眼珠一转,立即说道:“姑祖母,我要在长安留一段时日,到时候我去你那里寻你可好?”
不等郑先生回答,她就又说:“就这样决定了!姑祖母,我先去婶婶那里,回头就去找你。”说完,她就欢快的走出了院落。
郑先生扶额,说道:“回头我就去找长兄!太惯着这孩子了!”
伽罗不置可否,其实女孩子活泼些倒也没关系,只要掌握好一个度就行。这个世界对女孩子本就苛责,只允许她们有好看的皮囊,却不允许她们有有趣的灵魂。
难道见到一个有趣的灵魂,伽罗不愿去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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