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字,她几番张口才从喉咙口里挤了出来,酸涩僵硬的厉害,
安清浅并未走过去,只是长跪于殿前,行面君之大礼。?即使是四年没有入这富丽的皇城之中,有些礼仪,她却还是记得的。
心中是百种滋味,千种滋味,最后却也得了个无滋味。?“清儿,快起来!”?轩辕皇挣扎着想从病榻上想要坐起来,站在身旁的太监慌忙上前扶住他,焦急道:“皇上,使不得呀!您这是要做什么,太医说了您不能起身啊!”
“滚开!”轩辕皇不过用了几分力气,如今便已累的气喘吁吁,就算话中有怒意,却也是显得中气不足。
太监不敢放开他,带着哭腔道:“皇上!您打奴才骂奴才都成!就算是杀了奴才,奴才一条狗命也算不得什么!但您可千万要保重龙体啊!您真的不能起身,奴才说什么这个时候都不敢滚开的……”说到这里,又朝着安清浅哀声道:“公主,您就过来吧!您瞧瞧皇上……他可是一心挂念着您啊!这些个年里奴才都看在了眼里,您不过来,皇上他定要过去……可如今皇上他如何能走过去啊!算奴才求您了,您就过来吧!”
安清浅抬眸,正对上轩辕皇紧盯着自己的眸子,她移开了视线依言站起身来走近,前几步竟有几步踉跄,稳了稳身子,走到轩辕皇病榻前。
轩辕皇一把抓住了安清浅,焦急道:“清儿,你皇兄说你前几日被人下毒了,如今可好了么?”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轩辕皇喘了许久平复呼吸,眸光却依旧不离自己的女儿,满是紧张关怀。?安清浅并未听清他所言,看着握住自己胳膊的那手有一瞬间的僵硬。
这双干枯瘦弱的手,真的是当年教自己一笔一画写字,挽大弓,骑烈马的那一双吗?
她只觉得心下一片说不尽道不明的凄苦苍凉。
轩辕皇的眸光一寸一寸地仔细扫过她的眉眼,由上而下,又由下而上,反反复复地看了多遍。
未计较安清浅的一言不语,轩辕皇颤着声音道:“这眉眼……是清儿,父皇想过你如今会是什么样子,如今见到了,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样子了……是清儿,朕的女儿回来了……”
也不知是否的因为前些日子里中了毒如今还未康复的缘故,近来轩辕皇看上去格外的苍老孱弱,如今的欢喜为他添了几分难得的神采。安清浅一抬头,毫无症状地就正对上轩辕皇那双通红的眸,看着父皇脸上平白多了的皱纹,她忽然感觉到自己被轩辕皇握住的手一烫,低头一看,难以置信。一滴泪,划过轩辕皇那已布满皱纹的脸,好巧不巧地滴在了她的手上。没想到,父皇也会如旁人一般的落泪。
此情此景,心下如何没有动容。怀着少女心肠悲秋伤月的小宫女,瞧着此情此景,忍不住用袖子遮住鼻子轻声抽泣了起来。不一会儿,竟隐隐约约地听到好几处抽泣声。
“可不是嘛,清浅公主回来了,皇上您的清浅公主回来了,大喜的事啊!”那从小便跟着父皇的李公公尖细的嗓音多年未变,此刻竟激动地老泪纵横。
“从小你的眼睛便生的最像她,如今长开了,竟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轩辕皇喃喃道,那苍老的手似是想抚摸上安清浅的脸,却也只是隔空半瞬,便又落下,叹息道:“是父皇的错,都是父皇的错!”那年在大草原之上初见柳兰时,她也是宛若清浅这般,一双眸子里尽是皎洁灵动,似是装下了整个星辰,只是这个样子的柳兰从那以后便再也不曾见到过了。
那个她,安清浅自然知道说的是谁,眸光一瞬冷的如寒冬腊月。位处九五至尊的位子的父皇,竟会有一日一遍又一遍的说着自己的错,一遍一遍地愧疚自责,这不像是一个皇帝,更像是一个苍老的父亲。可是这又如何?幼时,父皇曾笑着对母后说道,朕与卿也如寻常人家般做对白首偕老的夫妻可好?朕与卿……?做对白首偕老的夫妻可好?母后当时只是对着父皇望了一眼,那一眼太过复杂,时至今日安清浅都没有能够完全的参透。
这等的帝王深情,但事实却是如何呢?当如今父皇还未到鸡皮鹤发之时,母后却已是世间难寻。一刹那的动容转瞬即逝,安清浅只觉得自己的血液都仿若冰冷了,不禁恶意地揣测到,父皇如今的苍老里,几分是思念所致又有几分是纵欲过度所致呢?后宫里弯弯绕绕地走了一圈,那些女子可是娇俏明艳得很呢,如今父皇与自己上演父女情深的戏码,是将那些女子都当做摆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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