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高的山崖上摔下来,自是尸骨无存。但你若是想自欺,也无妨。”
“怎么可能!你……你胡说!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那为什么我还活着?我活着我母后就不可能死了!”
安清浅几乎是用全身的力量嘶吼出这句话。
“不……我不信!我不信!我一句都不信!”
她忽然感觉眼前一阵晕厥,什么都看不清楚,狠狠地一擦眼睛,手上全是水渍。
好没骨气啊,怎么能在陌生人面前说哭就哭了呢?自己为什么要相信他的话啊!
那么一丝希翼就被人这么轻易掐灭,她真的有一瞬间崩溃到丧失理智。
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是活生生的人啊!
母后怀抱的温暖仍旧在心中没有冷去,她人却已经化作一躯冰冷躺在了崖底的不知何处,更甚至是尸骨无存!
如何可能……生命就这般的脆弱吗?
难道自己今后再也不会见到母后了吗……
不!这不可能!
自己真的是在自欺欺人吗?
尸骨无存,这的确才是从那么高的悬崖上一落而下后该有的结果,自己却不知为何还活在这个世上!
心中猛然生腾出一股恨意,是那样的强烈的恨意,指尖都要掐进白嫩的手心里,她恨不得将那柔妃母女碎尸万段!
就连对自己的父皇都生出了一股深深的怨恨,她甚至连自己都一并恨上了!
“你凭什么那么说?!”
她突然疯了一般直接从床上摔了下来,她抬头便朝着少年吼道:“你都知道什么?你都知道些什么?!”
药草似乎已经捣鼓完了,秦芝这才抬头看向她,忽然开口道:“别哭了。”
这声音细听之下,竟是放软了几分。
那双剔透的双眸淡薄地宛若一汪清潭,雪莲悄然于白雪皑皑地山巅之上绽放,最为纯净的冰凌在世外之处慢慢凝结。
他生得真的是极为俊美,眼波流转的却满是冷漠疏离。
这究竟是温柔,还是残忍?
“你母后护住了你,你身有寒骨伤之毒,死里偷生。”
秦芝突然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近云芊,神色淡漠到仿若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么残忍。
“事已成定局,你要学着去接受。”
安清浅听到死里偷生四个字时,突然安静了下来,贝齿将苍白的下唇咬破,一股淡淡的腥甜味在齿间弥散了开来。
死里偷生……
死里偷生,自己凭什么死里偷生!
若不是自己非要拉着母后出宫看那破灯会,就不会遇到那帮歹人,母后又如何会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是她!害了自己的母亲!
寒骨伤,寒骨伤……
那骨子里生出另她瑟瑟发抖的冷意怎比得过失去母亲的揪心的痛!
她突然双手捂住了脸:“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和我娘亲在一起……”
失去至亲的心痛欲绝与孤寂悲戚都夹杂在声声抽泣之中,锥心泣血。
“救了便救了,哪需要什么缘由,这世间之事纷杂,你都要问缘故吗?”
那人清华疏离,眸色浅淡地站在一旁,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地回答她。
那小姑娘突然不吭声了。
她方才那股浓烈的恨意少年全都看在了眼中,现下瞧着她泪意朦胧的黑眸里恨意却是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渐渐聚集而成的难以捉摸的黑雾。
秦弥凭着直觉迅速地上前,一把抓住安清浅下巴,逼迫她张开嘴,果不其然,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鼻尖弥散开来。
安清浅瞪大了双眼看着他,极力挣扎,“唔…放……”
少年手下力道极大,她只觉得下颌疼得仿若要脱臼,费力挣扎却没有半丝用处,就连一句话也说不清楚。
如此的糟蹋性命,当真是任性妄为!
他方才眸中的软色顿时烟消云散,绝美的容颜上满是怒意,冷声道:“谁准你寻死的?”
安清浅紧闭起双眸,面色苍白如纸。
“看着我!”
握住下颌的力量逐渐加大,安清浅被迫睁开双眼,直直对上了秦芝冷漠的眸光。
“你可对得起你九泉之下的母亲?”
直直望着他那如雪般清冷的双眸,安清浅的心渐渐地静了下来。
“不要浪费我的药材!”
少年手下力道却未松,雪眸紧盯着她的双眸又道了一句。
翩翩少年倾城貌,声音却寒若冰霜,字字冰冷如碎玉,隐约还带了一丝怒意。
安清浅闭上了酸涩的眼睛。
见状,秦芝飞快地在她身上点了几个穴位,将他方才弄的草药直接塞进了云芊的嘴里。
那草药苦的令人作呕,她却又吐不出来。不一会儿功夫,便只觉得一阵晕厥,对这苦味的感知倒是淡了,思维回归于混沌,眼前变得一片漆黑,又软软地倒下去。
再清醒时,她却是什么都不再知道了,记忆里一片苍白虚浮,眼前却是一袭白衣盛雪,如莲似雪又宛若空谷幽兰般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年。
圣雪秦芝,他是圣雪山顶高寒之处的一朵玉灵芝,却也是那清冷幽香的雪莲花。
“这位美人儿,敢问芳名?”
一顿,瞧着少年变沉的脸色,安清浅立即改口道:“不对!……我是说,好汉,您尊姓大名?”
“简弥。”
“……简弥?那好汉您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云芊。”
浮生无论是苦是愁,是喜是忧,都在袅袅药香中如云般散去,过往悲喜不可追溯。
世人皆渺小如草木,在这万丈山河之中是如此的不值一提,但即便是小草却也可以在山巅凌冽的风之中舒展自己旺盛的生命力。
仰视山巅,肃何芊芊。
芊,单薄的一个字背后却是被小草青翠的整个山叠,那样的美好而另过路人驻足仰望,满是勃勃生机。
若是花般的年纪便凋零了,岂不可惜。
上元,上元……
不知是勾写了谁的离别又成就了谁的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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