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这些年锦衣玉食高高在上,什么好日子都享受过了,她也不算委屈。
裴太太手脚冰凉的坐在那里,到了此刻,她还觉得自己仿佛置身梦中一般。
怎样都无法相信,嫁到裴家五年的长媳,竟然是这样一个披着人皮的禽兽。
怨不得那时候要用她的血救昭儿的时候,她都是提前在家中抽好的。
那时候她还心中感叹,这孩子心细如发想的真是周大,是怕裴家长辈看到她抽血,心里愧疚,才会如此。
可现在瞧来,却是这个缘故……
一个人的心思要怎样的缜密和毒辣,才会这么多年瞒的滴水不漏,将所有人都蒙在鼓中呢?
而那个可怜的孩子……
裴太太本就是善良心软的人,想到裴昭所说的,那个叫莘柑的女孩儿这些年受的磋磨,她就忍不住潸然泪下。
昭儿真正的救命恩人差点被姜心恋害死了,可他们却把她当作宝贝恨不得供奉起来……
裴老爷子亦是心中巨浪滔天,一辈子打雁,最终却被雁啄了眼。
他素来精明无比,可没想到老了老了,却被人蒙蔽了双眼。
如今瞧来,这姜心恋也当真是命好,先有济源大师那些卜算的话语在前,后有于裴昭的救命之恩,谁还会怀疑她呢?
济源大师没有错,错的是他们裴家。
怨不得这些年,裴家每次请济源大师,济源大师都不肯见面。
糊涂,真是糊涂啊!
裴老爷子真恨不得狠狠的扇自己几个耳光,昭儿那时候眼盲了,可他不瞎啊。
当时为什么就没有好好的想一想,明明姜心恋最初是不肯嫁给裴昭的,可后来怎么就又愿意了呢?
“你们现在是不是都觉得我罪大恶极,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了,然后让那个贱人进门呢?”
姜心恋忽然开了口,她这样轻漫的语调,立时刺的裴老爷子心头火起:“你给我闭嘴!”
姜心恋挑眉一笑:“怎么?后悔了?还是心疼那个贱人了……”
姜太太从未见过这样的姜心恋,原来那些乖巧和贴心都是伪装的,可一个人能伪装那么多年,这心机真算是深沉了。
“事到如今,你还不知道悔改?你抢了别人的功劳,又折辱了她这么多年,甚至差点让人勒死她,说你蛇蝎心肠都不为过!”
姜太太气的浑身发颤,可她素来的都是最好性子的人,连骂人的话都不会说。
“我后悔啊,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有亲眼看着王叔把她勒死……”
“你——”姜太太气的脸色惨白,全身发抖指着姜心恋说不出话来。
“太太与她说这些废话做什么。”
裴昭终于从楼上下来,姜心恋抬眸,定定的望着裴昭:“你终于肯下来了,嗬嗬。”
裴昭却没有看她一眼,只是望向裴老爷子:“爷爷,所有的人证和物证都整理出来了,这件事,多亏了庭月从中周旋帮忙,我才能这么快将来龙去脉都理的清清楚楚。”
裴老爷子缓缓点头:“庭月这孩子自来都不错,这一次帮了我们裴家大忙了。”
“爷爷您看,余下的事情该怎么处理?”
“急什么呢,急着处理了我,把那个被玷污过的贱人迎进门吗?”
姜心恋笑的得意:“这么多年绸缪,我难道会不给自己留后路?你们只要敢动我一根头发,我就会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们裴家要迎娶的新妇早就被人睡过了……”
“你确定你要如此做?”
裴昭神色淡漠,甚至面上还带着淡淡的讥诮,姜心恋心口里不由咯噔一声,裴昭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表情,为什么他一点屈辱慌乱的神色都没有?
难道他早已知道了,是了,萧庭月抓住了姜心恒,那个蠢货肯定把什么都说了。
可就算是他知道了,难道就无动于衷?
这世上会有男人不在意这样的事情吗?
“不就是廖家而已。”
裴昭轻轻笑了一声:“你以为你嫁来京城这么些年,摸到了一些裴家的辛秘,就能为所欲为了?”
“裴昭,你难道不在意吗?”
“在意。”裴昭眸色渐渐幽深锐利,他定定望着姜心恋,一字一句开口:“我自然在意这些,可我在意是因为我心疼,我心疼她的遭遇,我心疼她被你们姜家这样的欺凌,我会牢牢记住你对她所做的一切,然后千倍万
倍的疼惜她,对她好……”
姜心恋的脸色终于苍白起来,她整个人摇晃着,似是很快就会垮下来,成一滩烂泥。
“裴昭,你不在意声名,裴家也不在意吗?还有承邺,将来人人都会说他的母亲曾被人玷污过……”
“你错了。”
裴昭冷笑一声,死到临头,依然不知悔改。
裴家若是真能被一个女人拿捏威胁住,这些年也就不会在京城屹立不倒了。
当初他们上上下下都被姜心恋的恩情而蒙蔽了双眼。
所以他们待她纵容无比,可是现在,他们已经清醒了。
难道还会放任她为所欲为?
“裴家将要迎娶的少夫人,命格贵重,尊贵无比,济源大师亲口说了,她是富贵盈门的命数,宜室宜家,裴家将来要因为娶了她而平安昌盛,子孙繁茂,兴盛百年。”
“胡说,都是胡说……什么济源大师,什么狗屁命格,她如果当真这样厉害,就不会差一点死在我的手里!”“你也知道是差一点,所以她如今苦尽甘来,就要凌驾在你之上了!姜心恋,你昔日从她手里抢走的,今日都要一一的奉还回来,不止如此,我们裴家会百倍千倍的补偿她,你没有握在手里的,我们裴家也
都会给她,不止如此,还有你一直都在念想的那些,我裴昭的全部……”
姜心恋目眦欲裂,整个人抖成一团:“你,你——”裴昭却忽然温柔一笑,他抬头看向二层紧闭的那一扇门,眉目之间一片柔色:“我裴昭的全部,都是她的,都会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