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铮,我怎么会怪你?出了这样的事,你心里肯定很痛苦,我这里已经没事了,你不用心里自责,我不怪你,我也不怪他。”
星尔浅浅笑了一笑,是啊,她自始至终心里都没有恨过,怪过萧庭月。
就算那一日他第一时间赶到了又怎样。
她的孩子还是保不住,她还是要遭这一场罪。“星尔,你好好休养,什么都不要多想,把身子养好了,比什么都重要,记住以后遇到什么事,我这个做大哥的自然会帮你撑腰。”霍霆琛年纪最长,一向持重,这一次,倒真是像哥哥一样,颇是温声安抚
了星尔很久。
星尔道了谢,霍霆琛这般说,倒是让萧庭月微有些吃惊,宫泽更是心头一颤。
霍霆琛甚少会主动说这样的话语,就连当年白芷在四哥身边时,霍霆琛待她也是客气有余,亲近不足。
而今日他这般说话,话里意思已经是十分明显。
他这个大哥已经彻底承认并接受了星尔这个弟妹的身份,既然接受了,他自然会为星尔撑腰。
一直守在星尔床边的秦姒,都不免有些羡慕。
霍霆琛看在傅子遇的面子上,也算给她几分脸面,可这样的话,她这辈子大约都听不到了吧。
星尔身子弱,霍霆琛几人自然不会久留,带来的一大堆贵重补品留下来,就起身告辞。
秦姒却开口要留下陪星尔说说话。
萧庭月送了众人下楼出去,秦姒守在床边,轻轻握住了星尔瘦削的手指:“怎么瘦成了这样子了……”
星尔微微一笑:“没有胃口,什么都吃不下。”
“千万别犯傻,什么都没有你自己的身子重要。”
“我知道,秦姒姐,我什么都知道,就是没有胃口,没有心情,我心里难受……”
星尔说到最后,声音忽地哽咽了,她偏过头去看着窗外,眼眶中已经是一片水光闪烁。
秦姒怎会不知晓她的心情,她也有过同样的经历。
刚来傅子遇身边的时候,傅子遇待她并不算怎么的上心,她有一次忘了吃药,就怀了孩子。
傅子遇拿她当情妇看待,自然不会要那个孩子,秦姒面上无所谓,可背地里流了多少眼泪,谁又知道。
谁愿意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
但秦姒又有什么办法,激怒了傅子遇,她就全完了,她完了,死了,都不要紧,可秦妧怎么半呢?
“我知道,星尔,我都知道,孩子没了,你心里难过……可是,这事儿不怪你,也不能怪庭月,就算没有人兴风作浪,这孩子也要不得,他心里明白,不会恨你的……”
“秦姒姐,我这些天一直都在想,是不是这就是我的报应,是不是因为我的手上沾了血……”
秦姒忽然抬手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压低了声音斥她:“胡说什么,什么沾了血,你是病的糊涂了,胡言乱语什么!”
秦姒警醒四处看去,病房里只有她和星尔,外面也很安静,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星尔,你年纪小,容易钻牛角尖,听我一句话,事已至此,沉溺其中悔恨痛苦都没有用处,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那白芷如今回来了,我听子遇说,她在美国过的很不好,她的那个混血丈夫经常将她往死
里打,她如今离了婚,身子又不好,白家又落魄成这样,她怎会不打庭月的主意?”
秦姒低低的说着:“你如今和从前身份不同,你如今既然是庭月的妻子,有些事就该去做,去捍卫,总不好那白芷出来兴风作浪,你就把萧太太的位子拱手让人了吧?”
星尔惨淡一笑:“秦姒姐,这样争来争去有意思吗?如果他的心里有白芷,我就算是做这个萧太太,又有什么意思。”
“又胡说!”秦姒板了脸:“你一个人在这里胡思乱想做什么?庭月怎么心里有白芷了?他如果真的对白芷那么感情深厚,当年怎么能坐视不理白芷去结婚?星尔,他现在的妻子是你,他对世人宣布的萧太太是你,你知
道庭月的性子,如果你不是他所钟爱的,就算是有人用刀用枪逼着他,他也不会松口让你做他的妻子。”
星尔缓缓摇了摇头:“秦姒姐,你们不是我,无法感受到我的感受,我比谁都清楚,我清楚自己的身份,我清楚我在他心里的地位,我也清楚,这条路走下去是什么结果。”
“星尔,你不能这样想,那些贱人巴不得你这样自暴自弃……”
“我没有自暴自弃,我只是觉得自己一直坚持的东西,忽然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这一份感情,还有这一份学业,一切,都失去了意义,成了笑话。
“星尔……”
“秦姒姐,谢谢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什么都知道,可我现在没有办法,我暂时走不出来……”秦姒看着她这般模样,亦是觉得心痛,她抬手,轻轻抚了抚星尔的头发:“我知道,我当年,也和你一样……星尔,你的心太纯澈,揉不下一粒沙子,可你知道吗,女人活在这世上,就像那珠蚌一样,忍下
所有的疼,把那沙子打磨成珍珠,才能苦尽甘来……”
“可我不要这样,我也不想这样,再怎样漂亮的珍珠,里面也是一粒粗糙的沙子,我不要这样的幸福,我也不要这样的爱情,我宁愿……玉石俱焚。”
秦姒怔怔的看着她,她未曾想到,这个小小的女孩子,会说出这样一句犹如当头棒喝的话语来。
如今的她,正在含辛茹苦的把那沙子打磨成珍珠,可她却忘记了,就算是变成了珍珠,那里面依旧是一粒沙子。
忍下,吞咽下,这生命里所有的苦涩,真的就能苦尽甘来?
还是豁出去,就如她这样轰轰烈烈的飞蛾扑火一场,到得最后,玉石俱焚,也不会后悔遗憾?
“秦姒姐,你爱二哥吗?”秦姒整个人倏然的一颤,她缓缓的垂下长长的睫毛,她很少哭的,尤其是数年前自甘堕落之后,她卖的是笑,哭给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