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格子窗是什么时候改的,假山石头是从什么地方买的,从什么地方搬回来的,院子的修葺跟摆设是从什么找的人到买什么东西花了多少钱,什么地方花了冤枉钱,什么地方占便宜。
一条条一项项,条理分明,就连顾霖都诧异于他的记忆力。
“少年,你确定不来一卦吗?”
陌玉站在池塘旁,扫了一眼里面游走的红鲤,然后再次将目光放在了木七身上,不死心的问了一句。
木七嘴角一抽,不明白这位小先生为什么对自己有那么深的执念,“多谢小先生好意,不过我还是不要了。”
尽管她手段通天,尽管她口无虚言,但木七却仍然不信命,“若是劫难能过,是木七三生有幸,若是劫难不过,那也是命中注定,人终有一死,即便避过了这次也依然避不过下一次,还不如顺其自然,得过且过,小人相信,人定胜天。”
“若人人都如你这般想,大周也便不是现在的大周了。”陌玉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带我去祠堂看看……我只在外面转,不进去。”
“是。”木七不怎么明白她的意思,不过也没有深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就继续跟陌玉说起了顾宅的历史。
顾霖安静的走在两个人后面,像是忠诚的护卫。
被黛瓦白墙围起来的祠堂位于顾宅的东边,这里虽然鲜有人来,但门外也依然有守卫,门内也依然有人经常打扫。
“木七。”
守门的两个人看到他过来亲切的打着招呼。
“两位大哥辛苦了,这位是小先生,主子吩咐,让我带他们随意转转。”木七拱手行礼,浅浅的笑容看起来十分舒服。
陌玉的目光从他脸颊上的小梨涡上扫过,手指搓了搓,有些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这祠堂后来翻修过吗?”
“嗯,在主子出生前一年刚刚翻修。”木七点头应道。
“这样啊,那我可以随便看看吗?”陌玉笑着问道,凤眸中没有那抹淡然与冷意,看起来犹若邻家妹妹一般可爱和善。
“只要不进门便可以。”左边守门的那人应道,“还请小先生勿怪,实在是祠堂之地太过重要,所以小人也不敢随意放您进来。”
“规矩我知道。”陌玉颔首,“这位大哥若是无事明日还是请假回去一趟吧,相信我,你肯定会得到意外的惊喜,不过切记,一定要在巳时之前回去,不然的话怕是会出变故。”
那人听了陌玉的话微微一愣。
“许兄,小先生乃是世外高人。”木七笑吟吟的提醒了一句。
那位许兄立刻反应了过来,连忙激动的行礼,“是,许默多谢小先生指点。”
陌玉不在意的笑了笑,刚刚也不过就是一时心血来潮罢了,这人面善,好人就应该被好好的对待。
她顺着祠堂外围的墙缓步走着,偶尔抬手在墙面上敲两下,坚硬的墙面敲的手指有些疼。
木七不明白她在做什么,但依然亦步亦趋的跟着,在他看来,既然主子吩咐了,那就要将事情做好。
“这墙最近没人动过,都是旧的痕迹。”顾霖握住了她的手,有些心疼的揉了揉她的手指,“不疼啊?”
“我就随便看看。”陌玉将手抽了回来,红唇抿紧,抬头看着高墙,双眸微微眯了起来,“顾霖,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什么特殊的味道?”
“你……”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我顾家祠堂外徘徊?”
顾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平少爷。”木七不慌不忙的行礼,“顾霖大人是主子的朋友,主子去铺子里之前吩咐,让小的带大人在府里转转,一个没注意才到了祠堂外,我们马上就走。”
“顾霖大人?什么时候咱们家里来了这样的贵客?为何我没有听说过?”男子一席绛紫长衫,青色的内衫,腰间挂着一块通体碧绿的玉佩,发丝被紫金冠束起,那浓重的颜色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跟一只花枝招展的大公鸡一般,也还好那张脸能压得住这样的颜色。
“顾大人是主子的旧识,这次来是因有公务在身,所以主子便未与别人听过。”木七将话圆的滴水不漏。
“是这样吗?我怎么听说是怀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请了一个江湖骗子回来呢?”顾平刷的一下展开了手中的折扇,金色的扇面,上面用浓重的色彩绘着大朵大朵的牡丹,牡丹旁是一幅仕女图。
美人香肩半露,粉色的纱裙也只能堪堪遮住身上的重要部位,素手执扇,半掩脸颊,双眸灵动,欲语还羞。
“平少爷可有意转让这把扇子?”陌玉当做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开口问道。
“嗯?”顾平微微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想买公子手中这把扇子,公子若是有意转让,还请开个价。”陌玉又重复了一遍,笑容清浅。
“美人想要本少爷这把扇子?”顾平开口,轻佻的目光在陌玉身上转了一圈,“美人儿这么好看,不如跟了本少如何?不要说一把扇子了,就算是十几把,本少都双手奉上。”
“就怕你送不起。”陌玉哑然失笑,“既然公子不想卖就算了,是我的终究是我的,不是我的强求也没用。”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她却十分自信,自己与这把扇子的缘还未断。
“美人儿说这句话,是在小看本少吗?”顾平脸色一沉,他当成了陌玉在讽刺他,毕竟虽然同是顾家人,他跟顾怀之比起来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虽然这是事实,但他却从来都不服输,那个短命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翘翘,凭什么自己就要处处被他压一头?不过就是一个短命鬼罢了!
“嘴巴放干净点,不然本官不介意代替你父母教教你怎么做人。”顾霖掏了掏耳朵,早就已经看不过这个纨绔公子了,美人儿也是他能叫的?若是看陌儿有话说,老子早就将你的嘴巴打烂了!
“你算什么东西?在幽州这一亩三分地上,即便是龙,你也得给本少爷盘着!”顾平脸色一片铁青,神色中的怨毒越发的浓郁了起来。
“贱人就是戏多。”顾霖不耐烦的嘟囔一声,身形一闪,手臂扬起,啪的一声脆响过后,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