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会了字再回头学拼音用法,自然容易上手。鉴真自信地点头,昂首挺胸地展示手中两页满满的拼音单词,“你放心,我天资聪颖,对我而言这只是牛刀小试。”
“不错……”江道义看着鉴真自信满满的模样,不忍心告诉她残酷的真相,罢了,先让她建立自信也好。
鉴真兴致勃勃地催促,“那你快点吃,吃完了我们上学去。”
“离上课还有一个小时,这个时间没人……好吧,我们去。”江道义无奈地面对鉴真期待得闪闪发亮的眼睛,叹了口气,只得满足她。
滴滴!
一前一后两道紧挨着的短信提示音响起,鉴真疑惑地掏出手机,点开这两条最新信息。
第一条是来自常春的妈妈林美娜女士:开学第一天好好加油!鉴真最棒最最棒!
第二条是常春,上面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加油。
鉴真嘴角不禁向上勾起一弯大大的笑弧,啊,原来还有人惦记着她,特地为她记住这一天,为她加油鼓劲儿。
胸口暖融融的,她开始试着切换输入法,仔仔细细地用拼音回复这两条信息:我很好,我还学会了用拼音跟你们交谈,我一定会好好加油的!
在一旁安静喝粥的江道义蓦然问道,“是谁的信息?”
“常春,还有他妈妈的。”鉴真心无旁骛地继续发短信。
少年想到那位成熟英俊的刑警,他顿了一下,继续吃着香甜的红豆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口中的红豆粥突然变得酸涩了起来。
毫无所觉,算上闭关时间,400年来还是第一次上学的鉴真兴致高昂,她发完短信后背上新买的书包,揣着剑满屋子转圈圈,“我还要准备什么?午膳?”
“有食堂,不用准备午饭。”收拾起心情,江道义发现鉴真按着腰间的破邪剑就要出门,“等一下,你要带着这把剑上学?”
“当然。”鉴真忙一把抱住破邪剑,用力摁在怀中,“我不能和我的剑分开。”
江道义:“……但学校不允许带剑。”
“为什么?”鉴真抱着破邪剑不撒手,“我又不会拿剑持强凌弱,行不义之事!”
江道义头疼地想着该怎么解释,“……因为《管制刀具管理条例》,为了安全起见,学校不允许所有人带武器上学。”
“那怎么办?”鉴真用着‘谁也不能让我们分开的气势’,求助地盯着江道义。
江道义……江道义还能怎么办?只得硬着头皮想办法。
半个小时后·三中
“这是什么?”
特长班内,鉴真所到之处,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她的书包吸引。
她拍了拍被用布条从头到尾牢牢裹紧,此刻正吊在书包拉链上的破邪剑,理所当然地道,“这是挂坠啊!”
“啥?”
鉴真指着发问女生系在书包上的小狐狸挂坠,理直气壮地道,“就像你的挂坠一样,只不过我的稍微,稍微长了那么一点点罢了。”
众人看着那根近一米长的条形物……这不止是一点点吧。→_→
不论如何,这根特殊的挂坠就成了这位新来的校花级转校生的特有标签。
由于老师还没来,鉴真也不知道自己的座位在哪,只得按阿义事先叮嘱过,保持微笑的站着。江道义和她的所在班级不同,他是位于楼层前半段的优等班(二)班,鉴真属于编外(十一)班,也就是特长班,班上的学员由体育,美术、音乐、舞蹈等特长生组成。
这也意味着,整个年段颜值最高的学生基本出自这里。然而鉴真的出现,无疑刷新了校内的颜值记录。
开学第一天还没有正式开课,不需要穿校服,特长班的文化课纪律也更为松懈些。来报到的艺术类特长生们画着淡妆,穿着各色时尚的新衣,款款从校内走过,就是一道道亮丽的风景线。
不施脂粉,只是套着毫无曲线的简单运动服走进班级的鉴真仿若一汪沁凉的清泉,她肌肤如雪乌发如云,明明穿着现代服饰,微笑着走来时仪态端方,意态从容,似从画中走出的古典美人,却又带着如金似铁的锋锐感。
全班静了一瞬,各色目光明里暗里的停驻在这位新来的转校生身上。
鉴真被看得僵了笑容,暗暗捏紧身后的破邪剑……难道她还是露馅了?
好在班导及时赶来,鉴真对这位发际线堪忧嘴角法令纹深刻的体育老师颇有印象,原来他是特长班的班导。
他看到鉴真时明显和颜悦色得厉害,“苏鉴真同学,从此以后你就是我们大家庭的一员,接下来两年我会好好为你制定一份针对性训练表,你要勤奋努力,不要辜负了自己的天赋。”
“是,我会好好加油的。”鉴真今天第N+1次的重申。
“好好好。”班导笑开了一朵花。
“嘶,看到班导那副表情了没,鸡皮疙瘩都掉一地。”要知道他可是号称铁面无私不苟言笑的郑教头。
“鉴真?这不是一个和尚名?一听就知道作者取名有多随意多抓瞎。”同属体育特长生的前·一号种子手袁媛不平衡地道,“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有多厉害。”
然后鉴真就成为了她的同桌……
班导:不是你说想要看她嘛。→_→
袁媛:“……”
让体育老师做班导的好处是各科老师所不能及的。
比如要是语文成绩不好可以甩锅,我的班导是体育老师。
数学成绩不好……我的班导是体育老师。
英语……我的班导是体育老师。
再比如此刻,简单展望了一下学期未来,就直奔主题开始发书的体育老师,对比其他班级此刻还在滔滔不绝,动员讲话只是开了个小头的各位班主任,简直亲切识趣得不行。
发书顺序是语数英,地理历史政治,生物物理化学。
鉴真从一开始的惊讶升级到整个人都不好了——只需要9本书。
她恍惚地询问同桌,“这么多书,我们都要学吗?”
袁媛斜睨她一眼,“当然!这还只是高一半学期的课程呢。”
鉴真:“……”
她……真的能够顺利毕业吗?
原本信心满满充满斗志的鉴真下意识地摸摸脸,想到江道义数度欲言又止的表情,脸……好疼。
脚步沉重的鉴真低着头,沮丧地蹲在教学楼前的乔木下等待江道义放学出来。
晨光将她与大树的影子朝后斜斜拉长,她被晒得有些熏熏然,微微眯起了眼睛,突然一道阴影笼罩在她头顶……
那是个眉眼精致得堪称秀丽的冷峻少年,明明刻意驻足在她身前,却神情冷淡,居高临下地打量了她一眼,视线停在她背后被包裹得密不透风的破邪剑上。
“我没见过你,你是谁?”他的询问平静地近乎理所应当,仿佛她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他的问题。
鉴真没有回答,她缓缓站起身——
“齐天戈!”
慢了一步的江道义靠过来,似猛兽宣誓主权般,一只手虚搭在鉴真的肩臂上,隐含警告地偏过头盯着他,“你有什么事吗?”
被指定负责接待的小江忍不住咕哝,“然而跑腿还不是以我们大队为主。”
刘勇拿着档案袋一拍他的脑袋,把手中未燃的烟随意夹在耳后,按下播放器,浓黑的长眉下锋锐的目光移向投影板,“废话这么多!来,现在综合这段时间的调查,我们再梳理一下嫌疑犯的大致信息,小胡记录一下,下午一起给省队。”
“看这里,死者被切断了双手,而且断手没有在现场被找到,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动作。如果没有特别的癖好,在杀人案中极少有犯人会选择这么做。”
队里唯一的女队员转着手中的笔,“勇哥,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死者在挣扎中曾经挠了凶手,为了防止死者指甲里留下自己的皮屑,所以才砍掉她的手带走?”
刘勇摇头,“不,这一定是凶手的私癖。你看断手的横截面很完整,要是只是为了防止自己的DNA被发现,完全可以粗暴地随意劈下来,速度还更快,不会这么耐心地保持切口平整。所以凶手应该是专门将这双手带回去收藏把玩。”
女队员不由汗毛乍起。
“我们再来看被害人身上的伤口,致命伤只有颈部那处勒痕,凶器是这截电线。嫌犯并没有选择将凶器带走,而是随意抛在现场。除了颈部之外,死者被缝上嘴,这并不是致命伤,愤怒型的杀人犯确实会选择折磨虐杀被害人来泄愤,但死者身上除了挣扎的伤痕之外并没有遭到暴力殴打的痕迹,所以这应该也是凶手的私癖之一。”
投影仪播放的图片转到废弃厂房。
“现场被处理得很干净,如果是第一次作案,往往现场会由于凶手慌张生涩留下痕迹。而凶手这两样不同寻常的私癖也需要一个形成时间,每个犯人的手法都是在每一次犯罪实施中日渐成熟。”
刘勇站起身,走到投影仪前方的讲台上,微微俯下身,双手大开撑住桌沿,“各位,这绝对不是凶手第一次作案,在陈丽之前,一定还有其他尚未被发现的受害人。我们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杀人犯,而是连环杀手。”
年关将近,寒潮来袭,持续降温了大半个月,今天是本月以来最好的天气。
迎着阳光,篮球场上,最后的决胜球,江道义保持躬身运球的姿势,与面前虎视眈眈同样半躬下身的对手眼对眼。
蓦地!对手猛然伸手去勾球。
他保持着单手运球的姿势,左手一拦,而后飞快地一推一勾,将球换了另一只手开始加快脚步往前冲。
“拦住他!快拦住他!”
江道义恍若未闻,他一个大幅度晃肩假动作躲过对方两名队员的防守,运球后三个箭步,充满爆发力地纵身一跃,腾空——
灌篮!
全场瞬间沸腾!
江道义双手握住对方的篮筐在空中停留了三秒,才放开手轻松地跳下来,这样充满挑衅的动作由他做起竟显得理由当然。
江道义鹤立鸡群地站在人群中,虽然骨架宽大,但隔着球衣微微突出的肩胛骨还带着少年所特有的单薄青涩感。
他留着寸头,眉骨不似典型东方人那样平,显得眼窝深邃,垂眼看人时有股咄咄逼人的压迫感。下唇却有些丰满,微张时似在索吻一般,他平日总是狠狠地抿住唇。
“明天再来一局?”对方球队不甘心地发出邀请。
“不了,有事。”他头也不回地拒绝,抬手撩起球衣的一角擦汗,随着他的动作露出了一截线条漂亮被汗水濡湿的腹肌,站在他面前递去毛巾的女孩涨红了脸,慌乱地将目光从他的腹肌移开,“你,你要不要喝水?”
“我带了。”江道义接过毛巾一边擦汗一边朝放着书包和外套的观众席走去,见她下意识的跟在自己身后,他将擦完汗的毛巾抛给女孩,漫不经心地道,“谢谢。”
“没,没事儿!”她手忙脚乱地去接毛巾,再抬头,他已经走出老远了。
还没到上课时间,江道义单肩挎着书包走进图书馆,挑选顶层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
他今年高一,课业安排不太紧张,还能利用课余时间满足兴趣爱好。
江道义从书包里掏出《博物志》和辞典……是的,除了篮球之外,他的另一个兴趣爱好就是这么分裂。
从小,他就对古代的地理人文充满了兴趣,尤其是传说中那些神乎其神的功夫。究竟那些身怀绝技能以一敌百的武林高手是确有其事吗?
那么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没有留下一星半点的武功秘籍?
江道义羞于对人启齿这个幼稚的武侠梦,干脆就买了一本辞典随身携带,自力更生地研读这些古典。
图书馆很安静,随着期末考试逼近,平日也极少有人过来。
江道义单手支在耳后,一边对照着辞典,食指轻轻地翻书,惬意地享受这个独属于他的午后。
‘哗哗……’
房间里只有沙沙的翻书声。
‘哗哗哗……’
不对!江道义停下翻书后发现声音竟是从窗外传来的?可是,这里明明是图书馆顶楼啊。
他蓦然转过身,下一秒,整个人怔住了——
在图书馆旁那棵苍劲的柏树最顶端,一个纤细的少女完全违反了地心引力,静静地单脚立在顶端那尖尖的柏叶上。
她的脸逆着光,惊鸿一瞥之下只记得那双漆黑如墨的眼,身子随着风与翠绿的柏叶一起微微晃动,长发在冬日淡金色的阳光下犹如上等丝绸般柔亮发光。
见他已经发现了自己,她旋身一扭,飞散的衣裙如莲花盛开,飘然御风而下……
“等一等!”
江道义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连书都忘了带,他推开桌子用最快速度狂奔下楼。
第四章
像夏日里被风轻轻一吹就碎了的甜梦。
梦醒无痕,却芳香犹存。
举目四顾,周遭空无一人,江道义躬下身扶着高大的柏树大口大口喘息着,他不死心地又抬头,眯起眼顶着刺眼的阳光努力想透过浓密的树荫,寻找那抹如幻梦一般的倩影。
然而,什么都没有。
江道义不甘心地在柏树周围徘徊良久,直到即将上课,他才不情愿地拖着脚步,回到图书馆楼上拿书包……
奇怪,辞典呢?
江道义看着只剩一本《博物志》的桌面,原本压住《博物志》另一侧书页的辞典不翼而飞,摊开的书页失了束缚,在风中胡乱的飞舞。
难道是下楼之前被他不小心蹭到地上了?
他俯下身去查看桌底,蓦然发现,一片翠绿的柏叶静静地躺在他眼前。
江道义拾起这片柏叶,小心地将叶子放在胸口的衣袋里,他缓缓将手按在窗棱前,探出头,视线定定地停在对面那颗苍翠的柏树上……
是你吗?
原来这一切并非是他不切实际的狂想。
胸中饱涨着难言的激动和喜悦,少年出神地在虚空中一再临摹那道御风而立的身影,在雀跃中却又第一次体会到了淡淡的惆怅。
省队的效率出乎意料得快。
总队派下的五名队员四男一女,为首的男人叫常春,干刑警这行通常都生得容貌普通,换上便服就能很好的融入人群,不引起注意。刘勇在见到常春的第一眼不由有几分纳罕,他着实英俊得不像一个刑警,但他行事雷厉风行,下午一到就直奔刘勇的办公室了解最新线索,晚上便组织全体队员开会,总结当前案子的疑点后领了卷宗回去。第二天一早就开始安排人手,去两处事发现场做复勘。
位于居民区背面的小巷,由于不久前发生的凶案,虽然现在是白天,但巷子两端的住户都紧闭起门户,队员们只得挨家挨户的敲门询问。
……
“那天晚上完全没有听到呼救或者是尖叫声?”常春和刘勇亲自上阵。
“没有。”屋主是个年轻的女人,想到几天前一墙之隔外那个可怜的被掠走的死者,不由很是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