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衣女子顾不得身上的寒冷和疼痛,挣扎着坐起身来问道:“我的乔儿呢?”
见众人沉默不语,华衣女子更加焦急,她踉踉跄跄的站起来,一把抓住那个一直陪在叶乔身边的黑衣少年的衣领,声音尖利的喝问道:“你的主子呢?”
黑衣少年泪流满面,指了指华衣女子身后。
华衣女子回头看去,才发现在身后不远的草地上,叶乔瘦弱的身体毫无生气的摆放在那里。
华衣女子身子像是石化了一般,半天没有动作。忽然,她那美丽的脸庞变得扭曲,眼神也变得疯狂,一把抽出肋下的短剑对着黑衣少年便刺了过去,一边刺一边歇斯底里的喊道:“你的主子都死了,你还活着做什么?”
华衣女子似乎根本不会武功,出手凌乱无章,毫无招式可言,但是那黑衣少年却根本不敢躲闪,转眼间便被刺了三四剑,更有一剑刺在胸口位置,黑衣少年眼神中充满绝望,一声不响的倒在地上。
华衣女子狠狠的将短剑掷向倒地的黑衣少年,然后又抓住一个中年人的衣领,尖声道:“鲜大夫,我的乔儿还没死,对吗!”
那被称为“鲜大夫”的男子目光躲闪,支支吾吾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华衣女子跑到白衣少年身边,将少年抱在怀里。半晌后又转身跑到鲜大夫的面前抓住鲜大夫的肩膀道,“鲜大夫,我能感觉到我的乔儿没有死!他只是太累了,只是睡着了。鲜大夫,你快些用药将他救醒。本宫重重赏你,高官厚禄,荣华富贵,绝世武功,你想要什么,本宫给你什么!”
见鲜大夫一动不动,华衣女子几乎用乞求的声音道:“快!快点啊!再耽搁就来不及了!”
鲜大夫神色黯然,一语不发,心中暗自思索着要如何才能让华衣女子接受叶乔已经死去的事实,忽听躺在地上的叶乔嗓子眼里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咳嗽声。
神智已经有些恍惚华衣女子更加急切的抓着鲜大夫的手道:“看,乔儿他醒了,他很冷,鲜大夫你快配些活血驱寒的药。”
鲜大夫顿时面无血色,跪在地上的众人也都一个个神色诧异,面面相觑。
随着一声咳嗽,消瘦不堪的白衣少年蠕动了一下身子,慢慢的坐了起来。华衣女子哀呼一声,飞身跑了过去,一把将叶乔抱在怀里,痛哭失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鲜大夫呆若木鸡的跪在原地,目光呆滞的看着白衣少年。作为太医院首座,鲜大夫对自己的医术还是有着十分自信的。叶乔早就没有了半丝生命气息的,一刻钟前身体就已经开始发凉,然而此刻他却自己挣扎着坐了起来,这怎么可能?!
鲜大夫借着星光偷偷打量少年,只见被华衣女子抱在怀中的少年眼中现出几分迷茫之色,眼中再没有半丝那个久卧病榻的少年应有的单纯和疲倦,反而透出一种久经世事的深邃和沉静。
似乎感受到了鲜大夫的目光,叶乔转睛向鲜大夫看来。
鲜大夫急忙低头避开白衣少年的目光。夜风袭来,穿透鲜大夫湿透的衣衫,鲜大夫不由深深的打了个寒战。他低着头走到耶律云娜身后,恭声道:“国后,请让我为皇子诊脉!”
叶乔的脉象依然虚弱不堪,却不像原来那般杂乱,虚弱中稍稍竟有了一丝稳健之像。鲜大夫心中百思不得其解,禀报道:“国后,皇子的身体仍然虚弱,需要安心调养几日,恐怕不宜再长途跋涉。”
华衣女子点点头,问那“面带悲伤”的中年文士道:“墨齐语修,附近可有大一点的城镇能容我们这么多人落脚?”
白衣文士躬身答道:“前边不远就是盘盈县,设有官驿。”
耶律云娜吩咐道:“我们就在盘盈县停留几日,何时乔儿的身体好转一些再继续赶路!”
车马辚辚隆隆的离开了碧螺湾,黑衣少年的身体像垃圾一样被丢在江边无人过问
第二天便是聂松考核吉雅“随”之意境的日子。近来,那伦泰天天都会陪着吉雅练习,吉雅也在实际应用中对“随”之意境的运用越来越纯属。用那伦泰的话说,吉雅现在就像是一个小狗皮膏药,打不退,甩不掉,让人头疼得不得了。
清晨的阳光照耀在山谷中,聂松像往常一样站在土坡上,带领着黄壁庄近千百姓修炼大风落。对于成年的大秦百姓来说,晨修是他们多少年来雷打不动的习惯;对还未经过民教司考核的年轻人来说,晨练是他们每天必须履行的功课。
大秦“八十修武令”明确规定,凡大秦子民最晚八岁必须开始习武,最少习武十年,十年后通过民教司的考核方能享有大秦子民应有的权利。否则剥夺名下田产,不得入仕,不允从军,不可经商,不能婚配,可谓严苛至极。
“八十修武令”始于开国武神姬青鱼,是大秦千年不变的国策和发令,无论多么显赫的家世或者尊贵的身份,违反“八十修武令”的后果都同样严重。
在大秦只有一种人不习武不会受到秦律的惩罚,便是像明姝这样身有重残者。
木轮椅昨晚在碧螺湾被冲的不知所踪,在明姝的坚持下,吉雅只好把明姝放在一张竹椅上,抬着明姝到了晨练的土坡下。明姝距离晨练的人群几十步远,沐浴着清晨的阳光,懒洋洋地靠在椅子背上,像猫儿一样的眯着眼睛,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对不远处的千人晨练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屠山氏的族人尊重锦西先生如神,认为续编的三式半根本是在玷污原著,所以在屠山氏封地内是没有人会练大风落的后三式半,九式半练完后,聂松就宣布晨练结束。
晨练刚一结束,吉雅就跑到明姝身边,关心的问道:“晒坏了吧!今天的日头太毒了,要不我送你回家吧?”
明姝伸了个懒腰,恢复了几分精神,说道:“不用,直接去林子里吧。”
吉雅犹豫道:“你真要去啊!”
明姝点头道:“我费了这么多心思指点你,自然要看看结果。”
吉雅无奈,只好双手运力,抓起竹椅,带着明姝向土坡南边的树林子走去。聂松应该是又被其他孩子们缠住请教问题,吉雅和明姝到达林中那片空地的时候聂松还没有来。
吉雅将明姝的竹椅放在一处树荫下,有些担忧道:“明姝,聂师傅这个人其实也不是很差,就是说话难听。”
树林里比较阴凉,明姝精神了很多,她点点头道:“恩,我也觉得他说话很难听。”
吉雅无奈道:“我的意思是他说话虽然难听了点,但是人还是不错的。虽然他那天在文课上对你说的话过分了些,但也未必是故意针对你。他这个人本来就严厉,平时对谁说话都是那个样子。”
明姝伸了个懒腰道:“我打个盹,一会也好有精神看你的表现。”然后就闭上了眼睛,任凭吉雅说什么都毫无反应。
过了将近一刻钟,身穿浅蓝色劲装的聂松才来到林中,看到明姝,聂松“咦”了一声,语气冷淡道:“你怎么来了?”
闭目靠在椅背上的明姝眼皮也没有抬地说道:“晒晒太阳!”
看着身在一片树荫中的明姝,聂松冷冷哼了一声。虽然明姝不能习武,但还是参加文课的,严格来说也算是聂松的学生。但这个学生的性子里没有半点吉雅的宽厚质朴,身上天生带着一股子桀骜不驯,说话更是尖锐刻薄,是黄壁庄所有孩子里聂松最不喜欢的一个。
聂松懒得理会明姝,走到石墩上坐下,挥挥手将吉雅叫到面前,问道:“这几日对‘随’之意境体会的怎么样了?”
吉雅答道:“还不错。”
聂松点点头说道:“把你的感悟说来听听。”
吉雅想了想还没开口,坐在竹椅上的明姝却已经抢先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