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酒吧位于市中心的黄金地段,房租昂贵,装修奢华,所以酒水饮料价格均是很贵。即便如此,也不影响“醉生梦死”每晚宾客满门,络绎不绝。
灯光绚烂、摇滚刺耳的酒吧内,有人在这里寻找失落的青春,有人在这里放纵堕落的自我,有人在这里宣泄低落的情绪,也有人在这里消磨充裕的时光。
今晚,一个脸上挂着泪滴,把奔驰霸道地横放于两个车位的伤心女人,要在这个叫“醉生梦死”的酒吧里寻找一种叫醉生梦死的感觉。
“羽微,你在哪里?你的hermes包包遗忘在换衣间了,要不我派人帮你送过来?”
梁羽微刚踏进酒吧窄门,手上iphone4清脆悦耳的铃声突然响起,是王丛丹来电。
“不用了,你帮我保管吧!我车上还有一个路易威登!”
挂了电话,梁羽微以vip宾客的身份,坐到了过去常坐的贵宾座,翘起二郎腿,喊来了酒吧胡经理。
今晚,她不想点最贵的酒,她只想点最烈的酒。
“胡经理,给我来两红星二锅头!”
“梁小姐,你知道,我们酒吧不卖这玩意!要不,我给你拿一您平时最爱喝的martini过来?”
出于对这位酒吧vip的尊重,年轻的胡经理掩饰了忍俊不禁的表情,佯作出为难模样,用商量的语气同眼前这位面若冰霜的美女沟通。
梁羽微从路易威登包包里掏出五张一百元,“那就去马路对面的超市买,多余的钱,算你的小费!”
胡经理为难了几秒,哀叹一口气,接过梁羽微递来的钱,媚笑道:“其实,今天咱们酒吧有人过生日party,我有点应接不暇。但没办法,只要你张小姐开口,我百忙之中也得满足你的要求。就像您这位置,您还没来前,几个来酒吧尝鲜的广场舞大妈一定要坐这,我硬是帮她们安排到其他座位去。因为我小胡有种预感,您今晚会来!”
“行了,你说了那么多甜言蜜语,意思我懂!再给三百!”
梁羽微又掏出三百元,扔给了胡经理,挥手打发了他。
他的谄媚,让人恶心!
王丛丹,你结婚了,这里变成一座空城。
梁羽微伤感地将路易威登砸向身旁的紫红色软沙发。
这个空位是属于她闺蜜王丛丹的,这个紫红色颜色也是她最喜欢的颜色。
过去无数个日子,王丛丹常常在这里陪她疯,陪她醉,陪她唱歌和划拳。
但如今,她结婚了,就在今晚。
一个礼拜前,王丛丹在这里告诉她梁羽微两则消息:
羽微,下个礼拜我跟老萧结婚了,地点在湖边那个城堡酒店。
羽微,你是我最好的闺蜜,你必须要做我的伴娘哦!你不是我唯一的伴娘,但你肯定是我最好也最美的伴娘。
呵…这一个礼拜,生活就像给我开了一个国际玩笑。
梁羽微接过胡经理双手递上的红星二锅头,拧开盖,深深地抿了一口。
她们曾经说好在这里一起找到婚姻的归宿,一起举办婚礼,可王丛丹却先行走了一步。
她们曾经说好永不再提沈笑二字,可今早王丛丹又漫不经心的开了口,"羽微,你今天作为伴娘,可比新娘的我美丽多了!可惜,沈笑不在你身边,要是他能跟你走入婚姻殿堂,咱们两姐妹共同举办世纪豪华婚姻,那该有多幸福,多浪漫"
丛丹,你背弃了我们的约定,在婚姻这条路上先走一步,我原谅你!毕竟爱情是自私的!可你这无心的言语,却让我再次陷入痛苦,我这颗玻璃心无法释怀!
梁羽微望着身旁的空位黯然神伤,又是一口烈酒下肚。
苦涩的记忆,浓烈的酒精,让她开始用婆娑泪眼将失落、痛苦的坏情绪释放。
一个身材高大的蓝衣男子坐在梁羽微身后不远处,点了一杯饮料,不动声色,默默地注视着她。
短暂的悲伤后,是眼泪的冻结。
梁羽微开始温顺抚摸这空空的软座椅,“行吧,不管如何,今日你大婚,我用二锅头祭奠我们在这里挥霍过得青春。我努力地惦记你的幸福,忘记你的背弃!”
或许是有人生日的缘故,今晚的酒吧少了一份劲爆,多了一份温柔。
金色光芒照射下的舞台上,一曲李圣杰的《手放开》正从一个染着金发的酒吧歌手口中悠悠展开:
我把电视机打开听着别人的对白
也许那些故事可以给我一个交代
你要的爱
我学不来
眼睁睁看情变坏
人怔怔看情感慨
不能给你未来
我还你现在
……
歌手澎湃的嗓音萦绕在整个酒吧,梁羽微喝着红星二锅头,听得如痴如醉。
这是一首她过去循环过无数次的歌曲,她没想到,一年多未听的歌曲如今会在酒吧响起。
初闻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曲中思念今犹在,不见当年梦中人。
梁羽微循着歌手的声音轻轻哼着歌曲部分,泪,说反悔就反悔,再次从她清纯美丽的脸庞潸然滑下。
沈笑,你一去不返,让深陷爱河的我,情何以堪!
沈笑,你牵起我手的那一刻,可曾想过,这是一张通往婚姻的车票,你给了我笑容和希望,却又中途把我抛弃,留给我眼泪和绝望,你太残忍!
沈笑,你听到歌词了吗?我把自己关起来只留下一个阳台,每当天黑推开窗我对着夜幕发呆,看着往事一幕一幕,再次演出你我的爱。
梁羽微一边哭,一边笑,一边喝,一边唱。
炫目灯光下的这个倩影,在人声嘈杂、灯光摇晃的酒吧里,显得特别孤单。
身旁的闺蜜结婚了,留给了自己冰冷的空位,而霸占了自己的那个男人,不辞而别了,留给了自己无尽的痛楚。
这种痛楚,目下只能用浓烟和烈酒解决。
梁羽微循着那歌手的嗓音默唱着这首伤感情歌,却被斜对面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碰杯声和鼓掌声、哄闹声给打断了。
她生性活泼,害怕孤单,若是平时,她肯定偏爱这些哗哮的热闹氛围,但因为此刻心情不佳,她把这些欢声笑语定义为“噪音”!
心烦意乱的她索性不唱了,她让胡经理送来一包比自己女式香烟更为浓醇的软中华,问胡经理借了个火,又给自己点上一根。
“梁小姐,要不我赠你一把打火机吧!您每次只带烟,不带火,太麻烦了!”
胡经理礼貌地说道,掏出一把zippo,双手递给梁羽微!
“不用了,我挺喜欢你给我点烟的感觉!”
梁羽微面无表情地拒绝了他的好意。
胡经理意识到这并不是一句赞美,用讪笑化解了尴尬,灰溜溜地走了。
梁羽微看着他落寞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刚才冰冷的玩笑有点过分。
只带烟,不带火,其实是她的风格!她并不是个有烟瘾的人,烟,不过是她情绪低落才会抽上一口的兴奋剂。
金发歌手的《手放开》唱完了,梁羽微想再点一遍,让自己迷茫的心继续沉沦在歌词里头那遗失的美好中。
但…
“喂,歌手,今天我生日,请唱首《祝你生日快乐》!”
生日派对的人群中,一位满脸胡茬的短发男人拿着酒大声嚷嚷道。
酒吧歌手满足了他的要求,一首温岚的《祝你生日快乐》代替了李圣杰的《手放开》!
“梁小姐,您晚了一步啦,要不这首歌点完,我帮你安排?”
暗中凝望梁羽微的胡经理洞察到这个女人有些不悦,走上前安慰道!
“不用了,他生日,那就迁就他!”
梁羽微吸了一口烟,又猛喝一口二锅头,将冰冷的目光移向那群左前方传来欢声笑语的人群。
过着生日派对的,是四个男人和两位年轻的姑娘,六个人将两张圆桌靠在一起,紧凑而坐。
一张圆桌的中间,放着一只被瓜分成支离破碎的棕色奶酪蛋糕,而另一张圆桌,则摆满了酒水,红酒、香槟、啤酒、柠乐…
这四个男人,中间穿着单薄衬衣的短发男人年纪最大,约摸五十上下。而其他三个男人年轻些,大概二十五左右。
隔着忽明忽暗的炫目灯光,梁羽微认出了中年男人旁边三个年轻人中穿黑夹克的那位,他是自己曾经的员工,名叫熊伟光。
因为是曾经,因为曾经关系恶劣,所以梁羽微没跟他打招呼,装作没看见,继续喝着酒,抽着烟。
两个年轻清瘦的姑娘在那个点歌的中年短发男人的怂恿下,一连喝了两杯鸡尾酒。
“厉害了,我的姑娘!来,继续!”
中年男人和旁边的三位男青年给她俩献上一阵带着嘻哈的掌声!鼓掌的同时,又给她们刚清空的杯子倒满了酒,这次,那俩姑娘杯子里装的是红酒!
“来,出来玩,那就玩的尽兴点!咱们一起把这红酒也干了!”
生日寿星主动朝这俩姑娘敬了酒。
两个姑娘面对中年短发男人的举杯相邀,相互对视了一眼,你看我,我看你,显然是不知所措。
“小兰,小杜,你俩干嘛呢?咱领导赵科敬你们酒呢,还愣着干嘛?别不识抬举!赶紧喝呀!喝多了,今晚我带你们去宾馆。”
夹克青年熊伟光嘴里叼着烟,不断地怂恿两个腼腆的姑娘。
那俩姑娘碍于中年短发男人赵科的威严目光,面面相觑了一番后,还是咕噜咕噜几口,将这溢出杯口的红酒喝得一干二净。
“碉堡了,我的妹子们!”
中年男人旁边的几位小年轻夸赞道,又献上一阵清脆的响声。
红酒入喉,两个姑娘的喉咙开始咳嗽,眼神已是迷愣,脸色红如桃花。
梁羽微从她们身上看到了自己和王丛丹当初的影子。曾经,稚嫩的她们也是像这俩姑娘今日这般,被老司机们欺负的不要不要。
这个被称为赵科的中年男人想继续劝酒,两个姑娘却弯下了腰,低下了头。
“唉,你们这俩丫头,平时不是老是吹嘘自己会喝酒吗?怎么这么经不起喝?今天我生日,你们怎么不给面子?来,小纪,再给她们满上。”
赵科对于她俩的表现极为不满,愠怒地让身旁叫小纪的灰色卫衣青年把这两个装睡的人唤醒。
梁羽微看不惯中年男人的这般霸道蛮横,想要过去“怜香惜玉”,但看到卫衣青年主动替这两姑娘挡酒,也就作罢。
她轻蔑地瞥了那个熊伟光一眼,半年没见,这小子一点没变,举止还是那么浮夸,言语还是那么谄媚,性格还是那般市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