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些事情,酒酒一肚子的苦水,如今总算有了抱怨的机会,他小嘴说个不停。
他当初在苏龄玉跟前什么都不用想,一门心思的玩就好了,到了姜先生那里虽然也要苦读,可是姜先生脾气好,教他都是极有耐心的,忽然一下子做了皇帝,从此陷入无休止的深渊里。
苏龄玉心疼地摸了摸酒酒的脸,原先养的肉嘟嘟的脸颊都没了,小下巴尖巧尖巧的。
“大概是因为,大家都很希望你能尽快成为一国之君,都着急地想让你赶紧长大。”
“……我已经很努力了。”
酒酒真的没有偷懒,可是原来做皇帝真的很辛苦,但他原本不用这么辛苦的。
“苏姨,你能不能跟叶叔说说,让他换个人做皇帝?”
酒酒对皇位一点儿都不留恋,“或者,你干脆让他来做好不好?”
“……”
苏龄玉有点同情酒酒,又有点同情姜先生,酒酒这样消极怠工的皇帝教导起来,一定也很不容易。
“皇帝哪里能说换就换的,又不是什么不值钱的东西,而且,酒酒做得很好啊。”
苏龄玉将她在荷琴、孙甜甜、秦木棉那里听来的,关于皇帝的评价一一说给酒酒听。
“酒酒是个很棒的皇帝,我听到她们夸赞你,心里特别的骄傲呢。”
其实那时候,苏龄玉并不知道皇帝是酒酒,可是她听那些人说的,对皇帝的评价也确实都是褒奖。
百姓的要求其实很低,能够让他们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就够了,至于日子过得怎么样,他们自己会用心,会努力,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太平的环境。
酒酒安静地听着苏龄玉的话,年纪尚小的他一直都在逼着自己努力学习一些,本不该他承受的东西,他的心底多多少少会一些抵触。
可是苏龄玉给他描述的那个和平的小镇,大家都在为了过日子所努力。
没有山贼地痞的威胁,没有外族入侵的恐惧,只有踏踏实实,认真为自己的人生所努力百姓们。
“苏姨,所以我做的事情,让我这样被逼的背井离乡家破人亡的孩子变少了吗?他们都能跟在父母身边,好好地活着吗?”
酒酒的眼睛里生出一些喜悦的光,纯真清透,看得苏龄玉有些心酸。
她认真地点点头,十分肯定地告诉他,“对,因为你做的很好,所以有很多孩子都避免了那样的灾难,你很厉害。”
酒酒眼里的光芒强盛起来,刚刚因为抱怨嘟起来的嘴,咧开一个浅浅的笑容,异常好看漂亮。
这一瞬间,他是真的一点都不再抱怨了,真好,他还依稀记得村子被山贼侵略的恐惧,能让那些孩子不再跟他感受到同样的绝望,他被逼着学一些东西又算什么?
“苏姨,你嫁给叶叔之后会留在京城的吧?”
苏龄玉纳闷,酒酒转换话题的速度也太快了一点。
“不一定,我如今也有家人了,或许会回去那个小镇子里。”
酒酒立刻又失落了起来,“那我还是不要当这个皇帝了,我也想跟苏姨一块儿回去……”
苏龄玉:“……”
过了一会儿,有太监在外面通报,“护国将军叶少臣觐见。”
酒酒假装没听到,低着头玩自己腰上的龙形玉佩。
外面的太监又扯着嗓子喊了一遍,这一次,酒酒才抬头看了苏龄玉一眼,不情不愿地应了声,“宣。”
很快,叶少臣迈着大步从外面走进来,看到他们两人亲热地缩在角落里说话,一点儿都不惊奇。
“臣叶少臣给皇上请安。”
“免礼。”
叶少臣起身,总觉得酒酒的口气不大对劲,见到了苏龄玉他不是应该很高兴吗?
苏龄玉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叶少臣……无法心神领会……
“微臣是来谢恩的,多些皇上的赐婚旨意。”
酒酒听到他说这个,就更不乐意了。
“朕刚刚才觉得,此事或许是朕太着急了,苏姨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托付给叶将军?朕应该再观察观察。”
“君无戏言,臣谢主隆恩。”
“……”
酒酒的脸鼓成包子,显示他很不高兴。
于是他转头看向苏龄玉,“苏姨,那你们成亲后赶紧生娃娃,然后朕把皇位传给他好不好?”
“不好。”
叶少臣代替一脸懵逼的苏龄玉回答,“依据国师所言,皇上子嗣绵延,下一任储君便在其中,天命所归。”
苏龄玉懵逼变成了茫然,对着一个才十岁的孩子说这些真的好吗?
酒酒苦着脸,“国师所言也不尽然,他当初也没算到朕会继位,所以不算的。”
“皇上,如此大事不可任意妄为,若是让太傅或首辅知晓了……”
叶少臣脸上满是为难,酒酒立刻就偃旗息鼓了,想到先生和首辅轮番的训导,他乖乖地将念头压了下去。
不过,他皱了皱眉,一头扑进苏龄玉的怀里,“苏姨,他威胁我!”
叶少臣牙齿磨了磨,果然小孩子有了依仗就能上天了,皇上也不例外!
苏龄玉明智地选择不掺和,带着温柔地笑容给酒酒拍背安抚他。
在她看来,酒酒只是一时兴起才会想出这么个念头,很快他就会抛之脑后。
只是苏龄玉没有想到,她实在是低估了酒酒对于不能跟着他们一块儿的怨念。
他一直想要跟他们一块儿的念头,持续到他成年后,后宫嫔妃为他诞下了皇子才算告一段落。
在此之前,酒酒时不时正大光明地北上美其名曰巡视疆土,然后背着小包包赖在苏龄玉那里不肯走,回回都要等到首辅大人发飙了,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回京。
对此,苏龄玉也很无奈,朝廷更是为了让皇上在镇子上赖得更舒服,愣是将小镇发展成了数一数二的避暑胜地……25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