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听见转过头，全神贯注的盯着她。
“她在她歌剧的基础上，加了一段唯美的华尔兹。”
“舞蹈？”
向楠点头，而后便没有再说什么了，安然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末了，向楠不忘叮嘱她，“考场这几天一直对外开放，早八晚五，你可以排队去试试音。”
题目是第二天一早下来的，古典音乐第三组钢琴师，《Hana'sEyes》……
汉娜之眼……
这是马克西姆为数不多的电影原声，整首曲子细而传神的描绘了一位少女的细腻心思，深爱之人向姐姐求婚后，那种对爱情求而不得的渴望。
谱子很简单，她三年前就背下来了，但感情却不易把握。
安然不是一个善于记住画面的人，就算现在开始全世界都没有了光，她依然可以活得很好，可此时的脑海里却浮现出乔诺的样子，那日初试时，他拿起话筒通知她晋级时的样子。
是他特意为自己选的吗？
安然的脑海里在冒出那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后，几乎在一瞬间被自己消灭了，他那个人日理万机，目中无人，怎么可能专门留心她在哪一组。
但是她显然低估了乔诺的办事效率。
因为所有的乐队都是马克西姆的作品……
安然在学校里练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会起不来简直太正常，安然到时，考场外人山人海。
中国人还真多呀，安然感叹……
“你看他们几个不是昨天就试过了吗？”
“就是，也不知谁给他们开的‘后门’，一练就一上午，一个舞蹈有什么好练的，还怕地滑呀。”
身边响起了一阵嗤笑声。
安然本是不想来的，可是考场设置在音乐厅里，由于其极好的拢音效果，乐器的考场是没有麦克的，安然加入的特殊元素，必须要在现场试试效果。
考场外各种鱼龙混杂，安然排了一天的队，眼看着就要下班，人们陆陆续续都走了，安然出去买了两个包子，又坐回考场门前慢慢的啃。
大爷过来问她，“你怎么不走。”
安然抬头看了看他，白上衣，黑短裤，人长的又瘦又黑，蛮不起眼的，站的却挺直。
安然道：“我排队。”
“保安都下班了。”
“我排明天早上的队。”
老大爷低头看着她，眉宇间含了一丝笑意。
安然看了看手里，“大爷，你吃不吃包子？”
大爷看了看她的包子，安然有点不好意思。
“素馅的，肉的我吃了。”
“……”
大爷接过包子，咬了一口，回头对着她笑笑，“很好吃，谢谢。”
安然也笑了，“这也是我排了很久的队才买到的。”
太阳快落山了，天空红彤彤的像涂上了一层水彩，丹霞似锦，如火如荼。
“你为什么非得进去练一练？”老大爷有点好奇，“这所有的钢琴不都一个样，难道还能多出两个键子不成？”
“嗯？那不一样。”安然闪着清澈黑亮的眼睛瞅着他，一说起音乐，连眼神都正经了起来。
“钢琴都是有生命的，就像人的指纹，看起来都差不多，可是人人都不一样，我们演奏的时候就是和它沟通，你得让它认识你，你才能和它更好的沟通啊。”
那大爷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嗯，有点道理。”
说罢，他站起身，对着身旁的保安叮嘱了两句，那保安恭敬的点点头。
“知道了，夏老板！”
夏老板？
安然疑惑，夏老板是谁？
然后那保安就为她重新打开了门锁，带进了二楼的考场。
“现在是五点半，你可以练到八点。”保安说，“八点以后，东区的楼层必须封锁。”
还有两个半小时……
安然点头，那保安便转身走了，音乐厅的走廊很长，他沿着一侧走到头又下了一层楼，猛地停下了脚步。
他好像忘记给那个小女孩开灯了。
第二天一早，风娱的会议室门外，夏语秋盯着乔诺的一双眼睛都快冒火了。
“我说你要不就别来，要不就给我按时按点的出席会议，每次什么时候会议结束你什么时候来，点算的还挺准呀。”
“夏总……”乔诺一双眼睛微微眯着，还带着一点慵懒的起床气，“我昨天晚上凌晨飞机才降落，今天早上六点你就让我来开会。”
乔诺拉过女助理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我下一班飞机还有不到两个小时起飞。”乔诺说，“还麻烦夏经纪人以后这种带新人的事，不要再找我了。”
夏语秋哑口无言。
“那……明天的复试？”
“去不了！”乔诺随意的丢下一句话，“我要飞法国，今年的行程，不都是你去年给安排的。”
夏语秋知道乔诺为什么生气。
其实风娱的海选到这个环节，不出大的差错基本都定了，今天上午无非是将内定的名单再确认一下。
抛去那些出身富贵，演艺世家的孩子，真正能留给广大考生的不足三十人，这三十人还要从相貌学历专业经验开始选取，复试几乎变成了一个形式。
他力挺的几个新人都有实力，但从发展的角度来看却没什么潜力，风娱发展的是偶像歌手，就算你跳的再好，没长相没身材，谁会看你？
复试那天，安然难得有了一个同伴，向楠跳的是现代舞，走路好像都打着节拍。
安然等在音乐厅的外面，紧张得有些发抖。
向楠拍了拍她的肩膀，“别紧张，成败无非就是一个结果而已，失败了就回去好好念书，明年还有机会。”
向楠将书包拉开，里面装了两瓶勇闯天涯。
…………
安然张了张嘴，“你不怕喝多了，一会跳不稳？”
向楠道：“我这叫壮胆，懂不懂？艺术的最高境界就是疯狂，酒喝的越多跳得越好！”
安然：“……”
古典先考，安然进去时向楠还在门外听着音乐，喝着啤酒，一点没有要面试的感觉。
安然跟着其它九个人进去，大提琴，小提琴，长笛，短笛，单簧管，还有一台不怎么符合基调的架子鼓，安然走过去，便看见了台前的指挥官。
可以与一场大型的音乐会媲美了。
安然想，这哪里是公平，风娱的复试整体视频是要发布在官网上的，大家音一合，观众们又不听不懂是谁做的好谁做的不好，还不是想录谁就录谁。
指挥官手一挥，场馆内的音乐安静的响起。
那是一首悲伤的曲子，绵延的情感就像一条河流慢慢的在你心里流过，棚顶亮着光，那水晶灯后的光芒随着音乐的节拍变换的更加频繁。
那是一种渐渐的推进的感情，音乐推向高潮，安然张开嘴附和了一段美声。
那声音犹如山谷里的清风，徐徐而来，吹散了一室的浮躁。
几乎是一瞬间，所有评委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女孩有这么好听的声音。
可时间来不及看，棚顶的灯光一闪便灭了，整座场馆陷入一片黑暗。
安然叹了口气，又停电了……
乐器的声音戛然而止，场馆里安静连一滴水落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不出三秒，大家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什么公司，天天停电！”
“可不，这影响了我们发挥，谁负责呀？”
安然也愣了一秒。
随后，钢琴的声音娴静如流淌着的河水，伴着那段凄美的唱腔，婉婉到来……
像是夜晚涨潮时，月光照耀在浪花拍打在沙滩上，留下那点点的碎沫。
像是春意盎然时，那轻柔的纱幔被风吹起，在空中翩翩起舞。
就像是那个少年盛大的婚礼，像我的爱情，我的生命。
有些人，爱上就是一种罪……
屋子里只剩钢琴声，没有人能在看不见琴弦，看不见谱子的时候仍旧旁若无人的演奏。
走廊里还有应急灯，场馆里什么都没有，十几分钟，所有人都感觉等的太久了。
灯光亮起，安然站起身微微一鞠躬，好像全场都是她一个人的表演。
出来时，向楠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怎么样，刚才停电了有没有影响你发挥？”
安然摇摇头，轻轻一笑。
“还好……”
还好就是不错了，向楠舒了一口气。
“你呢，准备的怎么样？”
“我呀，就那样呗！”向楠重又戴上耳机，干了手中的啤酒，跟着音乐节奏动起来，“我能不能选上，全看他们给不给我这个机会。”
那个时候，安然还不懂向楠这话究竟包含了怎样的意思，可后来安然就明白了。
有时候平凡固然可悲，可太优秀了也不见得是好事。
但她坚信，如向楠这般选手，借风娱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将其拒之门外。
晚上出来时，向楠一身轻松。
“走，姐带你庆祝去，今天我包场！”
庆祝？安然眨了眨眼睛……
“可结果还没出来呀？”
“你管结果做什么？”向楠潇洒的一转头，“有些事情努力就好了，失败了又不是自己的错。”
向楠对着安然挤了挤眼睛，“再说了，要是真没录上，你还有心思出来玩呀。”
说的还挺有道理……
向楠一搂安然的肩膀，“走，今晚姐包场。”
向楠说她包场，还真就是她包场，不过她所谓的包场和安然想的好像不大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