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孟一脸怀念地道,配上那淡淡的忧伤,让叶白看得目瞪口呆。
什么情况?说好的大家只做朋友的......
“我从小家教甚严,先贤经典,往圣绝学,统统都要倒背如流,陪伴我长大的,除了书就是父亲手中的那柄戒尺了,而每当读到那些描写女子的佳句时便会忍不住幻想一个形象。”
“当我见到晨兮时,她穿了一身素衣,但依旧难挡芳华,她和我读书时幻想的形象几乎完全重叠在了一起,所以我才会说,遥遥一望,便是喜欢。”
孔孟饮了一口酒,看着叶白继续道:“我想办法接近她,但我除了会读书和打架之外,什么也不会,想了又想,终于想到一个办法——借书。”
“我问她借的是《数论》,其实这本书我早就有了,四岁的时候就能倒背如流,所以我并没把这本书当回事,但是没想到......”
孔孟似乎陷入了回忆中。
“孔兄,可是那本书有问题?”
叶白只能出声打断他的回忆,不过他的好奇心也被勾引了上来,那本书究竟有什么秘密呢?
孔孟又喝了一口酒,道:“书里有一些批注,字迹秀丽清雅,那种清丽的神韵一瞬间就吸引了我,那些批注的观点更是有许多与我私下里的琢磨不谋而合,那一晚,我仿佛找到了流水知音般兴奋的难以入眠。”
叶白心中疑惑,丫头的字有那么好看吗?
仿佛觉察到了叶白的疑问,孔孟摇摇头道:“那不是晨兮的字,而是一位数十年前的女子留下的。”
“数十年前的女子?”
“对,数十年前的女子,只是她批注的书刚好流传到晨兮的手中又被我看到罢了,从那之后我便四处寻找那位女子批注的书籍,找到了一本又一本,一遍遍地读下来只觉得与她越发默契,那字里行间的兰心慧质总让我总是莫名的感动。”
“只可惜,在我找到第四十三本后便再也找不到了,后来经过多方查探我才知道,她原来是一位富商的小妾,后来被富商的正妻设计害死了。”
孔孟望着天上那轮孤月自嘲一笑,笑得十分落寂。
叶白望着他,一个人喜欢上了他从未见过之人,那个人还偏偏已经死去,除了两人都曾看过这亘古不变的明月外,还能有什么交际呢?
君生我未生。
这或许便是人世间最大的别离吧。
这一夜,叶白陪孔孟喝了许多酒......
当叶白从醉酒中醒来时,天色已经放亮,叶白抬起头,揉了揉脖子,就看见孔孟一袭蓝色书生长袍,手中握着一本书倚在窗前细细读着。
窗户开着,外面下起了久违的雪花,纷纷扬扬掩盖了所有的痕迹,偶有一片飘落到孔孟的书上却被一股轻柔的气流吹散。
“下雪了?”
叶白问道,感觉了下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只有左肩上的伤还需要再静养一段时间。
孔孟白了他一眼,道:“你眼瞎呀。”
我去,昨晚你的忧伤惆怅呢?这变得也太快了吧......
“准备一下吧,执法阁的人应该快来了。”
叶白一愣,道:“执法阁?”
“嗯,西门雪应该已经把你的事上报执法阁了,你先想想说辞吧,友情提醒一句,晨兮那本书的人情我昨晚可是已经还了,执法阁要怎么处置你可就不归我管了。”
孔孟一幅理所应当的表情道。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赶紧离开长白剑派吧,晨兮的事还请你多留心,若是见到她就帮我——”
“你走不了。”
孔孟淡淡地打断了叶白的话。
几个意思?昨晚我们明明聊的不错好吧......
“你要拦我?”
“然。”
“为什么?”
“因为我是长白弟子。”
因为我是长白弟子!
一瞬间叶白便明白了,孔孟昨晚救他是为了还洛晨兮的人情,今日拦他是因为他是长白弟子,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犯了门规的叶白逃逸,这样做既不违背心中的情义,又不违背道义,所以他孔孟自认坦荡磊落。
叶白看着他那张英俊潇洒的脸,真后悔没在昨晚趁他喝醉了画几个乌龟......
就在叶白考虑要怎么逃跑时,一个君子阁的弟子走了进来,抱拳行礼道:“领袖,有两个执法阁弟子前来,说是要让您和一个叫叶白的去执法阁,要不要找个理由打发了他?”
“不必,告诉他们先走吧,我和叶兄马上就到。”
“诺!”
果然,怕什么就来什么。
叶白笑了笑,事已至此便去执法阁一趟又有何妨?纵然是龙潭虎穴也大可一搏,总比落到西门雪他们师徒手上要好吧。
看到叶白很快就想通了,神情坦荡磊落毫无一丝畏惧之色,孔孟暗暗点了一下头,果然能让晨兮喜欢的人自有其风骨,嗯,就是武功差了点。
......
风雪漫天,虽是无序而落,却让人觉得仿佛每一片都在砸向自己,铺天盖地。
叶白与孔孟行走在大雪中,今日雪大,孔孟便没有骑他的毛驴,踏步而行。
叶白观察着两人的脚印,他的脚印陷入雪中一寸,虽然不深却依旧清晰可见,但孔孟的脚印却是几无可辨,身子仿佛没有重量一般,每一步都是轻飘飘的。
好轻功!
叶白彻底熄灭了趁雪逃走的心思,得,老老实实走吧。
雪花飞落,叶白并没有运功阻挡,任由雪花打在脸上、衣服上,感受着那点点微凉,叶白必须要保证一旦打起来自己要能有个最佳的状态,一丝一毫的真气也不愿浪费!
孔孟就没有叶白这般吝啬了,周身气海翻腾,所到之处风雪退避,没有一片雪花能近他三尺之内,一身蓝色的书生长袍纤尘不染。
终于,执法阁到了。
执法阁应该是长白剑派弟子中最不愿提起的地方了,尤其是从杨阁老从大汉锦衣卫取经回来后,处罚就更是花样繁多,有些简直让人触目惊心。
比如有一种刑罚叫‘刷刑’,便是以煮得冒泡的沸水浇到受刑者的身上,然后拿一把铁扫帚不停地刷,将其浑身的血肉全部刷下直至看到完整的骨架为止。
也有许多弟子认为那些刑法太过残忍,但掌门不出,谁也没有权利废除执法阁的刑法,就连四位太上长老都不能。
执法阁的大门敞开着,许多弟子站成两排立在左右两侧,手按佩剑,眼神冷漠,每一个人身上都隐隐有着一丝杀气。
锵!
所有弟子纷纷拔出了佩剑,森寒的剑光闪烁,左右两侧的弟子将长剑架在一起,阻隔了进入执法阁的路。
“这便是执法阁久负盛名的‘试剑路’了,其实说白了就是下马威,啧啧,‘试剑路’的待遇可不是谁都能享受到的,这杨老头看来对我也很有意见呀。”
孔孟轻蔑一笑,然后将手中的戒尺插到腰带中,阔步上前。
叶白也是洒然一笑,神色平静地迎向了那一柄柄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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