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江源已经来到安庭谚的书房,还未进去,便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折臣跨出门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江源,稍稍的有些错愕,但他什么都没有说,简单的和江源打了一个招呼之后,他便转身离开了。
江源随着白邪的脚步,走进门去。
无奈的是他刚一进去,便被白邪轰了出来,说什么大人有大人要说的事,让他走远点玩。
他第一次觉得这么闲,绕着换碧月楼走了一圈之后,他还是到了安照伊的门前。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告诉安照伊他们今日前来的目的所在的时候,安照伊关了门,走出来。
撞了个正着,即便是江源想躲,也无处可躲了。
“洛溪?!你怎么在这里?”
能在此见到江源,安照伊自然是觉得惊讶不已,其实更多的,是她以为江源是特地来找她的。
正好她要去找江源说一件事情不是么?
她欢呼的冲向江源,抱着江源。
江源别扭的看了看四周,幸好没有人看见。
两人来到走到后院,各自心事,各自沉重。
“怎么只看见折臣没看到折兰他们?”
“哦?”安照伊回头,语气平淡,回答道:“洛溪,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折兰和萨达曲的事情。”
“自然记得,他们不是在一起了么?后来怎么了?”
安照伊叹了口气,继续回答道:“按理说来,西府的人是没有权利来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的,规矩就是西府的人要永远在西府待着,为东府效命。折兰和私自和男人在一起就算了,竟然还是莽荒之人。洛溪,你都不知道折臣已经气成什么样子了。”
“那后来呢?”
“后来……”安照伊顿了顿,回答道:“本来折臣是准备废了折兰的武功,将折兰驱逐出换碧月楼,永远不得再踏入换碧月楼半步的。然而……”
“然而什么?”
“然而,你走了之后,胡人不是来犯么?府里又没有什么人了,折臣不得不把折兰留下。后来击退胡人,折臣念在折兰也有功劳在身,所以没有废了折兰的功力,只是将折兰和萨达曲赶出换碧月楼,三年之内不得踏入换碧月楼。如此而已。”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后院的石凳子旁边,江源不顾目光,坐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安照伊。
那才是真正的一眼千年罢。
江源脑袋又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他看着安照伊的眼睛,仿佛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见过了安照伊一般。
连空气也沉默的厉害。
良久……
“我……”两人异口同声,安照伊噗嗤笑了一声,随即表情又冷下来,这个结局终究是要面对的不是吗?
“我先说吧。”安照伊抬头。视线一直在江源身上,她想就这么看着他,能多看一眼便是一眼,说不定以后再也见不到了,然而话只要一出了这个口,从此,她便要断此念想,与江源便是再也不能相见。
安照伊努了努嘴,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洛溪,爹……爹他已经为我寻了亲事。”安照伊觉得自己说起这些话来,已经太多的忐忑不安,她想笑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可是无论怎么上扬嘴角,安照伊都觉得此刻的自己无比的丑.陋。
可江源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淡淡道了句:“你还小。”
三个字。
就是这三个字便将安照伊打入了十八层地狱,她再无翻身之余。
安照伊清楚的知道江源所说的这三个字是何意思。是啊,她还小,还小又怎样,始终不是安照伊所愿意的啊,她是他们利益的牺牲品。
如今何风眠是当今皇上,安庭谚为了拉拢关系,费尽心力,千方百计想要把还未满十二岁的安照伊嫁给何风眠。
势力。
难道安庭谚不知道安照伊喜欢在乎的人是江源吗?他知道,所有的一切他都知道,只是他刻意装作糊涂而已。
何风眠是江源所救,没有江源在北方胡地打前阵,何风眠四万精兵能得此便宜?
功劳江源至少应占一半,怎么不见安庭谚把安照伊许配给江源呢?当然,这只是安照伊一厢情愿罢了。
“我要走了。”江源站起身来,看着这后院的花花草草。
“没事,走吧。”安照伊盯着湖面,听见江源所说,回头看着江源,冲着江源摆摆手,没什么可难过的。
江源怕安照伊误会了他的意思:“我是说永远不回来的那种走。”
她表情一冷。
“我说走,江源!你没听见吗?用得着再和我说一遍吗?!”
要走就走吧!悄悄的就消失踪影好了,何必再和她说一声,让她难过一次呢?
江源有些发愣,他看着这般的安照伊,有些不知所措。
是他伤了她吧?不管他在她心中究竟是何地位,他必须得离开。
想要离开换碧月楼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抱歉的看着安照伊,然后转身离开。
“站住!”身后依旧传来安照伊的声音,江源就知道,这件事情不会这么快就了结的。江源停下来,想着接下来他的说辞。
没想到安照伊直接大跨步走上前来,没有怒气,也没有快乐。
语气平淡:“只是想拿回一样属于我的东西。”
安照伊盯着江源的眼睛,这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这告别不深沉,也不长久,但是让人痛一辈子。
江源愣愣的看着安照伊。
安照伊直接伸手,从江源的腰间夺下那个红色香囊。
拿下的那一刻,力道之大,安照伊仿佛要把它che碎一般。她没有。
她笑笑,笑的这么轻松,这么灿烂。仿佛一点也不在乎了。
“这个东西,还记得么?”她嘲讽似的语气问道。
江源没有回答,失去大部分记忆的他却记得关于这个香囊的所有。
那是江源还在西府训练的时候,整天的劳累受伤,安照伊看不下去了。学着做女红,这是她的第一个女红成品。
江源不知道安照伊想要做什么,只能以这种怪异的姿态看着她。
“洛溪呀,你也不用这么惊讶,其实呢,你要不记得也没关系。这个香囊虽然是我送你的,但我也有权利要回来。现在,这个东西……与你再无瓜葛。”
安照伊捏紧手中的香囊,意味深长的看了江源最后一眼,随即转身。
决绝的,孤.傲的,毫无保留的。
他不会知道,在安庭谚给安照伊说起要把她嫁给何风眠的这件事情的时候,安照伊有多拒绝,她甚至以死相逼。安庭谚知道安照伊所想,他说,如果江源还是固执的想要离开的话,安照伊就必须断了这份心思。
如今看来,有些感情是不应该生长的。
安照伊大跨步离开,眼角溢出的泪水已经被风吹散,转了头,从此是路人。
江源不知道自己愣在那里有多久,忽然想起白邪应该把事情解决了,心事重重的他又准备去找白邪。
刚到房间口,便听到了二人争执的声音。
“我不是师弟!咱们没什么关系!你是我的仇人!就是仇人!如此而已!”
安庭谚冲着白邪大吼,青筋暴起,表情狰.狞。
江源一愣,他想起自己许久以前听到安照晋和曲辕明所说的那件事情,看来他们说的不错。
好奇心作祟,江源屏住呼吸,从门缝里悄悄的观看。
白邪此时坐在一张竹椅上,悠闲的扇着。他幽幽说道:
“你又何必呢?这些事情已经过去多少年了都?至于么?”
安庭谚蹭蹭的极速走向白邪,一把抓起白邪的衣口,死命的往自己的方向che。
安庭谚满脸的愤怒与不耐烦:“白邪!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如若不是你,月乌怎会离开我?怎会离开伊儿!啊?!”
安庭谚像是一个疯了的魔鬼,揪住白邪的衣口就不再放开,拼命的拉che,发泄着心中的愤怒。
好言相劝的白邪自然也有不耐烦的时候,他猛的站起身,安庭谚差点因为重心不稳而摔倒。
安庭谚的全身似乎都被火焰包围了一样,熊熊的燃烧,燃烧所有的不满,燃烧这么多年憋.屈。
白邪一把扯开了安庭谚紧抓住自己的手,强而有力的推开了安庭谚。
“你过得不快,那是你自作自受,自己学武不用功,怪得了别人?至于月乌,喜欢谁是她的自由,你管得着么?哼!”白邪嫌弃拍拍衣口,似是有灰。
其实没灰,心里有尘罢了。
白邪接着说道:“我这次来,就只是为了带江源走。他是江寻的儿子,江寻与你无冤无仇,你已经把江源留在换碧月楼受了这么多的罪,为你背了那么多的黑锅,也应该手下留点情,放他走了吧?你说呢?”
安庭谚猛的抬头,怒视着白邪:“白邪!你别以为我是傻子!你现在和江寻联合起来,继承了熔天教,把江源带走,不就是想让江源坐稳他的少主之位么?你们想一起对付我?你别忘了,除了我,月乌也在!也在!”安庭谚咆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