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林海丰在,石达开不仅一方面要和郑南、洪仁等人一起,去协助杨秀清操持重大的国事,另外一方面还有军队的那一大摊子事需要主持。保留下来的各个野战军要做一定的精简,工程兵部队则需要扩充,国防要搞,经济建设还得参与,而由于粮慌造成三北地区各部的供给困难又迫在眉睫亟待解决,虽然组建已经将近有一年的红军总参谋部、总后勤部使用起来还算得心应手,但林林总总的大事小事还是叫一向沉稳的石达开,无形中也有了那么一些烦躁。国家实在是太大了,有的时候他甚至在想,要是没有电报该有多好,至少一些事情还能缓点儿时间才知道,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个紧接着地来。
杨秀清走进石达开的客厅时,石达开正拧着眉头听红军总后勤部的总监李开芳,以及天京市市长胡圆炜汇报着什么。
“嗯?你们也都在……”杨秀清随口说了一声,也没有再多地去搭理此时正在连忙站起身的李开芳和胡圆炜,就耷拉着眼皮,自顾自地拉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下。
“委员长,有事?”石达开一面探身问着脸上阴云密布的杨秀清,一面冲着李开芳和胡圆炜挤挤眼,示意他们先各自回去。
眼看着李开芳和胡圆炜告辞而去,杨秀清这才扭头瞅瞅石达开,“陈玉成那里生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知道了,真没想到,这样的事情也能够生,”说话的时候,石达开似乎是在有意无意地在躲闪着杨秀清那阴霾的目光,“所幸这批被服装备给的是第二批出关的农垦部队,要是装备给了挺进黑龙江的那些部队,这个后果就更难以预料了。”
杨秀清点点头,没有叹息,也没有说话。
“我已经严厉训斥了李开芳。要求他们将所有库存及天京周围驻军的冬季被服都拿出来,尽一切可能弥补一下东北那边的燃眉之急,”石达开说着站起身,接过推门进来地侍卫手中的茶碗儿,看着出去的侍卫重新带好门,这才回到杨秀清的身边。一面放下茶碗儿,一面轻轻地摇摇头,“可这也只是权宜之计,这些冬装是挡避不了关外的严寒的,而且即便就是这样,数量也难以满足。刚才我正在要求胡圆炜想方设法动员天京地百姓,看看能不能再捐一些棉被褥出来暂时救急。”
“可是……”杨秀清终于长长出了一声叹息,“可是早晚要解决这件事情啊,到底是谁干出了这种灭绝人性的勾当。是不是有人故意与我们为敌?就像昆山的那起枪击案一样呢?”
“有意跟咱们为敌的可能性倒不是没有,”石达开假借喝茶的机会,避开了杨秀清那灼辣的目光。其实。在一开始从李开芳那里得到劣质被服事件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李开芳的嘴里知道了承担这批军用被服采购任务的是杭州兵站,而杭州兵站地站长张遂良---张遂谋的同胞兄弟。
“你的意思是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杨秀清也端起了茶碗
“是啊。”石达开看着手中地白瓷描花茶碗儿。轻轻点点头。“按照李开芳地说法。上交地军用被服都是需要经过严格地检验才能入库。这么大批量地劣质被服既然能够混过检验人员地眼睛。应该是还有其他地原因。”
“钱。又是他妈地钱闹地!”杨秀清重重地把茶碗儿放在茶桌上。摔地茶碗儿叮当作响。然后又是一声长叹。“唉……真是白天见鬼了。昆山地案子也闹了个底朝上。知道吗。苏三娘整了一个新地调查结果。完全与一开始咱们知道地不一样?”
“从李福猷那里听说了一些。”石达开看看杨秀清。“他还抱怨说你已经严令他们内务部不得再插手此案。”
“哪有地事。我不过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你想想看。现在咱们是刚刚坐上了天下。这屁股还没坐热乎呢。你就弄出这么一个惊天动地大案来。还不把别人地大牙笑掉了?谁还相信咱们以前说过地那些话?”杨秀清说着。忍不住又笑了。“再他娘地说了。我就是真地不叫他们过问。他们就不过问了?李福猷。还有那个苏三娘。都不是什么好摆布地东西。别看他们在咱们面前点头面哈腰地。背后那鬼心眼子多了。”
“呵呵……呵呵……”
望着笑得不太自然地石达开。杨秀清忽然眼睛一瞪。“我说老弟。你可别认为我是为了什么感情才非要干涉此案地。不瞒你说。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杨辅清有潘福来这么一个混蛋小舅子地。说实在地。像这种混蛋。要是搁在以前。有一百个我杀他一百个。可毕竟现在不是时候啊。”
“你的意思是……”石达开略有不解地看着杨秀清,问到。
“这起被服案好说,现在外面知道的人还不多,咱们干脆也就先装聋作哑,不过,在内部还是要加紧整肃一下,这是个教训,咱们要多张一只眼睛,以防再有类似的事情生。当然,究竟那个承揽了这些被服地奸商是谁,还得必须要尽快地揪出来,他可跑不得。对那些杭州涉案地官员,进行秘密调查,然后调离重要位置。至于……”杨秀清抬起手,摆弄了摆弄茶碗儿上那歪歪扭扭的盖子,看着石达开无奈地笑了笑,“至于昆山地案子,就只能拖,现在这个案子闹的风声实在是太大了,不拖都不行。拖到大家把它渐渐地淡忘了,咱们再说。不管怎么样,这起案子一旦按着苏三娘他们的说法去公诸于世的话,我看,咱们也就没什么脸出门了。”
石达开没有说话,他的心里很矛盾。其实,他错误地领会了杨秀清的意思,在他看来,杨秀清一定是已经知道了杭州兵站方面更详细的内情,这才会以低调处理很有可能是重要涉案人的张遂良为由,来换取他对昆山案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想还是你出面劝劝那个死犟死犟的苏三娘,叫她暂时见好就收,”杨秀清望着石达开,“都是为了天朝,但要分得清大小,不能丢了天朝这个大西瓜,而偏偏去捡那几粒芝麻。昆山那个落水狗的姑娘,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不出现这起意外,他们还指不定会拉了多少咱们的人下水呢。唉,为了这么一个下贱女人,一下子毁了一串的兄弟们,总是……总是不值得。”
“可……可这种地方上的事情,咱们干涉过多了不好吧,这……”石达开犹豫着,“这会影响他们以后。”
“你是担心他们会丢耙子不干正经事了?”杨秀清摇摇头,“别人我不敢说,这个苏三娘绝对不会,不信你等等看,用不了多久,杭州的案子也会被她折腾起来。”石达开疑问地瞅瞅杨秀清。
“唉……你不知道,潘福来以前也在杭州兵站呆过,”杨秀清苦笑了一下,“这个苏三娘啊,她为了跟我那句话较劲,一定会把潘福来牵进这桩案子里面去的。”
石达开一时无语。
“好了,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再说,这些倒霉话咱们就先不提了,”杨秀清说着,摇摇手,“我盘算着海丰兄弟差不多是该回来的时候了,你说怪不,他只要在,一切都是好摸好样,怎么偏偏他和郑南只要一出门,咱们就准头疼热。”
石达开咧嘴笑了笑,笑得多少有些苦涩。
“唉……难啊,”杨秀清站起身,捶打捶打自己这些天老是感觉有些酸胀的腰,“一个个大工程眼看着马上就要开始了,粮食,粮食,人要是没有足够的吃食,啥也干不成啊,现在我天天眼前晃悠的都是粮食。也不知道海丰老弟能不能真的到时候把粮食整回来。”
“远水难解近渴,”石达开也站了起来,看着杨秀清,“还得咱们自己从自己身上找。我正想跟你商量呢,先在内地的红军中个通令,每人每天争取节省一点口粮,同舟共济。”
“咱们也得这么干,不要再从四川往这里调粮了,四川的粮食还是直接都补充到西北去,”杨秀清拍拍自己已经偏大的肚子,“以前的油水太大了,正好借此难得的机会可以减减肥。我和胡圆炜他们仔细计算过了,天京眼下的全部存粮只能维持两个月,所以,必须节俭。天国宫内的粮食供应,除去老人和孩子,一律减半,肉类也是一样,能不供则不供,全部调往最需要的地方去。”
“呵呵,你的这个意见更是高明!”石达开点点头。
“不是我高明,”杨秀清哈哈地笑了起来,“我是怕海丰兄弟骂咱们是败家子啊。”
可以说,在这种情况下,杨秀清和石达开对于劣质被服以及昆山枪击案,基本上已经达成了共识。然而,事情的展却不如他们的想象,上海方面关于杭州兵站案的报告,连同上海内务部们要求独自继续侦破,最终会同律政部们尽快审理并公开这一起连环案的请示,还有林海丰已经回到上海的消息也一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