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荫培怒骂法国人色胚,从北面凡尔登要塞打过来的炮弹却把他的嘀咕淹没了。⊙,数不清的破空呼啸中,一接一的炮弹在道路两边炸响,爆炸溅起的弹片和泥沙高高飞溅,本就昏暗黄昏变的更加昏暗了。
装甲师早在炮弹落下前做了规避,另外以李荫培的观察,这顿炮打的太参差不齐了按照道理说凡尔登附近任何地域都应该被炮兵提前测绘,开炮对着地图按区域点名即可,现在不说炮击前还要试射,即便德军对地形不熟需要试射,可试射之后的炮火却稀稀拉拉,炮击目标更挤在一起不做任何火力分配规划。这种炮兵要是在复兴军,那从团长到营长再到连长最后到炮长全应拉出去枪毙!打的是什么玩意啊?根本就是瞎打一通,浪费炮弹。
从法军得来的情报是驻守凡尔登的是两个精锐德军师,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就这顿炮让李荫培看出了这绝不是什么精锐的德军师。一支步兵师之所以能够成为精锐,是因为其有精锐的炮兵、精锐的步兵,以及无比默契的步炮协同。现在就德国人展现出来的这种炮兵水平,那相信步兵水平也高不到哪里去。
想到此李荫培忽然笑了起来,这仗好打。他笑的时候接过通讯兵已经接通的战地电话,对话筒另一边的侦察营营长俞季春喊道:“我是李植初,马上汇报前方情况!”
“报告长官,要塞防御单薄,德兵非老即幼。全是菜鸟……”电话那头俞季春喊着复兴军的专有词汇,顿时让李荫培一乐。他从炮兵推断对面绝不是什么德军精锐。不想前面侦察营从年龄上也得出这个结论。如此说来,驻守此地的应该是德第六集团军的预备役师了。
俞季春的汇报虽然力求简短。可要说的事情不少,这通电话最终说了好几分钟。就在李荫培挂断电话时,自行炮旅的大炮也威了,此时德军稀稀拉拉的炮火还未停歇,但后方的大炮一响,整齐的、震耳欲聋的炮声就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自行炮旅是抽调全军的炮兵精锐编制而成,为的就是能给装甲部队提供迅、准确、有效的火力支持,现在他们能在短短十数分钟内开炮,完全对得住迅二字。
炮声响起的时候。第9军军长林大同少将和27师师长房兴旺上校以及两个法**官出现在李荫培面前。装甲师突破后,步兵师就立即快跟进,这是复兴军作战的固定模式。虽然有五十多公里,可9军还是集结了全军所有的卡车迅赶来。
军长林大同是远征军总司令林文潜的同乡,都是浙江瑞安人,不过当年在南洋公学特班时,他、还有总参的郭弼、以及第4军军长项骧,当时被称为南洋公学特班的瑞安三杰。时光荏苒,十多年过去。这瑞安三杰的成就居然落在当初毫不起眼的林文潜之下,真是让人不甚唏嘘,谁又能料到,当年名不见经传且少言寡语的林洲髓居然能成为国之栋梁。林大同对自己这个同学毫无嫉妒之心。反而极为高兴,甚至很多时候还觉得应该表现的更加出色才不会使自己这位同乡难堪。正因为如此,他跟着26师赶到了凡尔登外延阵地。
“前面什么情况?”林大同对着李荫培回礼后问道。
“前面有大概一个旅左右的德军驻守。不过现在德军普遍编制不全,再看年龄老的老小的小。应该是预备役师,战术素养不高。摩步旅和第一装甲营正在进攻。”李荫培摊开凡尔登要塞的地图简要说道,而后又指着要塞外围的几处要点强调道:“法军几年前撤退时,曾破坏西侧的防御体系,德国人占领后虽也有修补的意思,但军情紧急,初时来不及修补,而后等前面开始打堑壕战时,事情又拉下了,这一次正好便宜了我们。”
“李师长,法军这次带来了更详细的地图。”与林大同一同前来的一个参谋对李荫培道。
林大同完全明白占领凡尔登要塞的意义,也清楚占领要塞不是装甲师所长,还得自己这边上,所以从拿到作战计划后就一直在研究凡尔登西侧的工事。也正因为这样,他才带着两个法国人,这两人都是当年驻守此地并破坏此地的军官。
“好!有就更好了。”李荫培喜道。他高兴的见着那两个法国人打开一张新绘制的大幅地图,这可比他手上这张小地图详细多了。
凡尔登要塞所处的丘陵地带其实是阿尔贡山脉的支脉,这条西北至东北走向的山脉被马斯河由南至北切开,形成了马斯河河谷地区,凡尔登城就处于河流的一个转弯曲折分岔处,被马斯河切隔后的山脉从北、东北、和东面将其环绕。这里同时也是马斯河的渡口,因此,城市在一千五百年前就开始修建了,古老的教堂和修道院重重叠叠的屹立在这个只有一万五千人的小城。
法国人的地图乍一看上去,整个凡尔登要塞犹如人体的肺,不同的是,类似马斯河却更为笔直的气管没有伸到肺叶下方,同时两片肺叶的下端有些向外撇,不像地图那样合围着自南流入的马斯河,并且肺叶也不似地图上这样西小东大,左瘦右肥。
这座古老的、被称为‘巴黎的钥匙、法国东方门户’的小城,城市四周各个时代兴建的要塞不计其数,但任何时代的工事都没有近代化的法兰西共和国建设的那么庞大和雄伟。如今,整个要塞的防御体系分为四道,纵深近五十公里,南北宽约一百一十二公里,大小工事碉堡星罗棋布、不计其数,且所有阵地都巧妙的安排在满是深沟和高低起伏的丘陵和森林上,内部再用窄轨铁路、交通壕将所有的堑壕、掩体、隐蔽部全部贯通起来,可谓是四通八达。
只是。这个规模庞大的要塞对法军来说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德军从比利时迂回逼近巴黎后。这里最终弃守;同样,它对德军也没起到什么作用。要塞即便破坏也极为险要,可是,德国人根本没那么多人来防守开战前法军驻守此地的兵力就多达十一个师,当德军大规模进攻企图日益明显时,又加派了三个师,同时还有另外七个师在巴勒迪克和圣芒地区待命。
现在德国只有两个师在这里象征性的驻守,虽然要塞的西侧只需要两个师驻守即可,可南端的圣米耶勒已被第2装甲师突破,于是这两个师中的一个不得不抽调到南面。缺少人力的德军只能往里侧收缩,尽量扼守要点驻守。
德军兵力紧张、法国撤退前特意的破坏,这两个因素加起来使得攻占要塞的难度并不像想象的那么大。听完法国人介绍、再结合前线侦察所得的情报,李荫培深深吐了口气。只是,好消息并未结束,白脸法**官说完,另一个红脸矮个子中校又激动的说了一大堆话,口水直喷到李荫培脸上。
此时林大同说道:“法军当年在撤离凡尔登要塞时,不但炸毁了西边本就薄弱的一些工事。还留了一个后手,那就是隐蔽了两条地道,出口全用泥土和木头掩埋,只要派工兵找到入口。并在半夜炸开出口,那我们就能绕到德军后方。”
凡尔登如此规模的要塞有这样的后门,李荫培并不稀奇。只是严谨认真的德国人占领之后不会仔细搜索吗?李荫培有些怀疑的看着法国人,明白他心思的26师师长房兴旺说道:“李师长还是先歇一歇吧。等步兵兄弟打开了通路,你的铁甲车再一冲到底。好一口气占了那鸟……凡尔登。”
昔年的山匪房兴旺在李二虎的提点下居然成了一师师长,这虽有些不可思议,但能拉人起来占山为王总是有些本事的,这一次出兵欧洲,他就想着能打几场漂亮仗,一为报效党国总理,二为光宗耀祖,现在正好遇上凡尔登这种名垂千史的机会,老土匪眼睛都红了,嘴唇也咬着就等着李萌培答应,此时装甲师在前,他们不让出地方来,26师不好展开。
李荫培看到房兴旺的模样就知道他打什么主意,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件功劳,他想的是自己的兵要比步兵师精贵,这种攻坚战确实让步兵去打为好,再说待会就天黑了,即便进攻也只能是夜战。白天战车视力都受限,那晚上那就更看不清了。
心中想过这些,李荫培笑道:“攻城的伙确实是步兵兄弟干的。你们现在准备,我马上通知前边把阵地都交接给你们。”
李荫培这边一答应,房兴旺也好、林大同也好,脸上也都畅快的笑起,房兴旺这个老土匪拍着自己的大腿叫道:“真是痛快!改天咱请你喝酒。”
房兴旺匪气未改,笑着的林大同忽然沉了笑脸,故作严肃的说道:“好了,要喝酒打下凡尔登再喝,给你的人半个钟头,半个钟头马上接手李师长那边的事儿,天黑前、天黑前你一定要起一次进攻,好好试试德国人的斤两。”
“是,保证完成任务!”房兴旺的匪气只在高兴时不经意流露,真要认真起来,复兴会十多年的培养还是让他脱胎换骨了一番。
房兴旺敬礼之后就急急跑出去安排各团任务,在太阳落下去的同时,前线响起了猛烈的炮声,因为临近天黑,炮火准备的时间极为短暂,半个小时不到,炮火就往敌后延伸,步兵也动了试探性进攻。对面只是德军预备役师,但西线的磨练让德国人对炮击的反应极为迟钝,以为这炮一定会轰到明天早上,根本未曾想到中国人刚一开炮,步兵就开始进攻。
但好在要塞最里侧的炮台、堑壕全布置在极为陡峭的丘陵地带,山岭下的铁丝网虽然被之前装甲师的炮火破开,但要降冲上德军堑壕还是极为艰难的。留驻第一线的德军瞭望哨不一会就看见穿的花花绿绿的敌军一小股一小股的冲出掩体,跑向一些便于冲击突破的低洼地段。衣服和堑壕下方的草地是如此映衬,若不是他们手上长长的步枪和爆破筒。还真的难以现这些兔子一样快前进的敌人。
“法国人……”瞭望哨大叫起来,哨位上的马克沁机枪也打响。他这边火力一出现。攻方早就留意戒备的迫击炮立即带着呼啸砸了过去。只是……,连续被击中两八零迫击炮弹的火力点还是一刻不停的对准前进的步兵倾泻着火力;而且。随着这个火力点开火,更多的火力点也冒了出来,交错的机枪弹在整片开阔地组成一道火网,突击那些步兵只能匍匐在草地上,摸出背后的工兵铲开始就地开挖工事。
“凡尔登的火力点全被水泥和钢铁固化了,不过这里好几年没打仗,掩体上长着的野草让人根本看不见工事在哪。”在距离交火战地两公里不到的野战掩体里,李荫培对着房兴旺说道。“摩步旅刚才的突击也是无效的。真正能占领这种要塞炮台的办法只有两个:一是迫近土木作业,然后在炮台底下埋上炸药送他上天。再是用大口径重炮轰。现在就看法国人留下的地道,要不然咱们可就要被内外夹击了。”
能在德军来援之前占领凡尔登要塞是最好的,但万一没有占领,那复兴军只能立足于其外围三道工事,外拒援兵、内拼守军。
房兴旺也知道迫击炮敲不掉要塞化的火力点,但看见两八零迫击炮都不能使德军火力点有丝毫停顿,他不由气恼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而后道:“娘的,确实是块硬骨头!”他说完又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炮台和掩体都是空的。真要是德军兵力足够,26师即便全部堆上也未必能推进到这里。
房兴旺说话的时候,前线情况再一变,德军的炮火也打过来了。虽然还是稀稀拉拉,爆炸之后的声势却极为惊人,青草和着泥土炸得飞起数十米高。这是要塞炮。法国人撤离之前已经破坏了,却不想哪里又冒出来几门。
火力点无法摧毁。要塞炮开始轰击,这种情况下要攻入占据高处的敌军阵地根本不可能。前线的指挥官一见要塞炮袭来。迫击炮再一次向德军那些暴露出来的火力点开炮,只是这一次射的不是高爆弹而是烟雾弹,同时撤退的军号响起,那些已缩身在浅壕内的士兵又兔子一样,就着德军炮弹炸出的弹坑跳了回来,有几个人还拖着伤兵。
“撤退的很……漂亮。”一直看着交火不说话的军长林大同道。他脸上不喜不怒,不知道是在表扬还是在说反话。
“军长……”房兴旺脸上一热,想解释却不知道怎么解释。
“没事。不试试怎么知道德国人的斤两呢。这些德国人啊,我看也只是就将。”林大同说道,他似乎很满意德国人的表现,对面之敌只是工事坚固,并没有什么好怕的。他说完又问道:“接下来怎么打?”
“接下来……”房兴旺有些结巴,忍了一下才道:“接下来就是炮兵全力轰击,土木作业迫近,每隔一段时间就动一起佯攻,把德国人的注意力吸引到正面来。”他说罢又补充道:“虽然打不进去,可最少炮声能掩盖其他声响。”
房兴旺的命令早就下达下去了,天彻底暗下来的那一刻,后方的师属、军属以及装甲师的炮群一起对准德军驻守的炮台开炮。两百余门火炮集结在一处轰鸣的动静惊天动地,只见无数红光划过天际,而对面的炮台则像是被明火烘烤的炮仗,忽然就噼哩叭啦火光四溅的炸开。
当炮兵全力开炮时,一个精锐的工兵小队在法国人的带领下按着地图上的标记开始寻找数年前的法军撤退时留下的地道,一个半小时后,工兵营长满脸晦气的前来报告:“报告长官,那两条地道都通不了,德国早就把它们破坏了!”
“什么!!”诸人就指望着法国人说的地道能用,不想地道早就毁了。如此一来,要么像日本人那样用人命去堆炮台,要么就像德国那般用大口径重炮炸个地老天荒。
看见一屋子中国人惊讶失望,带队的法国红脸中校又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法语,翻译立即将他的话转述过来,“中校先生说地道被德军炸毁,我们只能全面试探德军的防御范围,看看那些火力点有没有遗漏,如果有遗漏的话,残缺的火力网可以让我们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拿下右面的ort-de-regret炮台,也就是我们说的四七五高地。左侧的……”
“那那么麻烦!”山沟钻多了的老土匪当下就把翻译的话给打断了。“干嘛非要和德国人较劲,他就那么点人,咱们以连为单位,绕着山转,哪里有空子就往哪里钻好了。德国人要想四面都守那就得分兵,一分兵那火力上就会有漏洞。说到底还是这要塞太大了,按照工事来守德国人兵力不足,不依仗工事守他们又无险可依。”
“是这个道理。”军参谋长伍观淇当下出声赞同,目光看向了军长林大同。
“嗯。马上电给山隔壁的第8军,咱们两个方向一起绕,我们负责西面和北面,他们负责南面和东面。只要现有薄弱处,立即组织优势兵力攻坚!”林大同立即命令,一场捉迷藏游戏马上开始了。
绕山游戏确实抓住了德军的软肋,两个不满编的德军预备役师,加起来才一万九千人不到,即便只防守西面都很勉强,现在敌人从西面和南面同时动进攻,一分兵那就更勉强了,原来需要一个营防守的地方现在只能安排一个连,可若是要把整个要塞东西南北四面都守上,那这一万八千多人估计要拆成班了。
半夜两点钟的时候,东面只有一个班驻守的内防御带苏维尔炮台被第8军师二团一鼓而下后,要塞最核心的凡尔登城彻底敞开在复兴军眼前。东面一被突破,布置于各处的德军纷纷撤出炮台,准备退入凡尔登城和敌人打巷战,他们一入城就和已冲入城的二团狭路相逢。凡尔登城内打起了巷战,那自然是四面防守的德军撤出了工事,于是乎,被阻于第四防御带外围的复兴军全部涌入了马斯河谷,战斗打到这个地步,那就只是伤亡多少人歼灭这支德军的问题了。早晨四点三十分,退入城内的德军被分割包围;上午七时,最后一股德军投降。
全世界都在关注着凡尔登战斗,只是正在凡尔登抛洒热血的复兴军官兵不知道罢了。从下午两点开始,知道中国人展开进攻的各国元就对这次进攻翘以待。法国总统普恩加莱和总理克里孟梭,以及总司令贝当、总参谋长福煦都谢绝其他事务,专心等待中国人的捷报;而德军最高统帅的将军们,只期望凡尔登那两个师能守住防线,哪怕是战至最后一人。
在海峡对岸,英王乔治五世以及战时内阁在闲聊中都不由自主张望着门口,期盼有人送来一份电报德军已经摆好了阵势,一百个师准备一鼓作气将远征军赶下大海,如果中国人进攻失败,那么英国就要考虑是继续往法国大6增兵,还是做好军队撤出法国的准备;大西洋彼岸的纽约和华盛顿,威尔逊和华尔街的大鳄们也在关注着法国战局,如果中国人胜利了,那意味着欧洲战事又回归常态,剩下的只是获得胜利需要多少时间而已。
在北京和东京,虽然入夜,银安殿和松方正义寓所的灯都是亮着的,中日都希望复兴军此战能挽回欧洲战局,而后从洋人哪里多捞一些好处。
巴黎时间凌晨四点三十分,从凡尔登来的电报传遍全世界。大松一口气的法国人立即开动印刷机印刷凡尔登号外;等待良久的德国人再次增兵,以求夺回凡尔登;一夜都半睡半醒的英国人看到电报后不动声色;而大西洋对岸,酣睡的威尔逊被电话吵醒,之后再也睡不着;在东亚,午饭前收到欧洲电报,松方正义和杨锐都高兴的自干了一杯这下,又可以安心挣钱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