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跃挂掉之后,太后只手遮天,再没有丝毫顾忌,后宫嫔妃战战兢兢,惶惶不可度日,生怕太后会算旧账。
她们对这位伺候太后的奴婢,百般奉承,想让她给太后说几句好话,放过她们。
玉萍收了她们的礼物,也答应了替她们说话,可等待她们的却是一条三尺白绫,以及一句冷冰冰的‘太后令你们为先帝殉葬’!认命的,一言不发接过白绫就吊死在了寝宫当中,有些不愿意殉葬的,最后也都莫名其妙的病死了。
像瑛娘那样被丢进‘清业坊’任其自生自灭的实属幸运!
听王忠说,当时有一个贵妃哭着喊着请她放过自己,甚至于还向她下跪,结果,玉萍二话不说,拿起白绫缠在她的脖子上,活生生将其给勒死了!
堂堂贵妃给一个低贱的奴婢屈膝,何其悲凉?到头来却还是免不了一死,这女人心肠之毒辣,可见一斑。
一夜,只用了一夜的时间,便宜老爹穷极一生缔造的庞大后宫就被这女人亲手杀空。
刘邦听王忠讲述这些事情的时候,是毛骨悚然,遍体生寒啊,自那以后,他每次见到这女人,总觉得有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直冲脑门。
玉萍随内侍走进宫门,来到刘邦面前盈盈下拜“奴婢参见陛下。”刘邦强忍着心中的厌恶问道:“免礼,今日天色已晚,朝中又接连发生大案,母后不早日歇息唤朕前去,所为何事啊?”
也不知是否听出了刘邦语气中的冷漠,她垂着头依旧用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回答道:“回陛下的话,娘娘说她有些日子没见陛下了,甚是想念,想和陛下说说话,亲近,亲近。”
刘邦冷笑道:“不是刚刚就见过吗?况且,朕每日早晚都去承乾宫向母后请安,怎地这会突然就说想念朕了?”玉萍抬起头看着刘邦皮笑肉不笑“这是娘娘的吩咐,奴婢岂敢多问?还请陛下快些跟奴婢走吧。”
“你大胆!敢跟皇上这么说话?”王忠大声斥责道。
玉萍瞟了他一眼,王忠立刻打了个寒颤,不自觉地往刘邦身后缩了缩。
形势不妙啊,刘邦心道,从这女人的态度上就能猜到,太后肯定是暴跳如雷,要找他算账,否则,即便这贱婢再嚣张跋扈,也不敢给皇帝给脸色瞧吧?
“这个面还是不见为好,至少今晚绝对不能去,要去也得等明日卫青回宫再说。”刘邦立刻做了决定。
他阴沉着脸对玉萍淡淡道:“朕乏了,你回去和母后说,儿臣明日一早就去向她请安。”
说罢,他就转身欲回房间,还没到门口,就听玉萍在身后道:“陛下,且慢!”刘邦回头怒视着她“怎么,朕说的话你没听清楚吗?”
玉萍上前几步笑道“奴婢岂敢冒犯陛下,只是娘娘的话奴婢不敢不听,还请陛下见谅——”说着,她一挥手“来啊,给陛下备龙舆!”
话音刚落,五个长相健硕的太监抬着一顶轿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王忠见状,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腿都有些不自觉地颤抖了。
刘邦是又惊又怒“强请啊!这是。”他用余光瞥了一眼殿门四周,心不由一沉。
刚才还在那站岗的几名禁军侍卫,此刻也不知道到哪去了,整个养心殿四周是空空如也,死寂一片。
刘邦打量了一下站在自己面前的五个壮实太监,见他们含胸拔背,目光漠然,手掌上布着一层厚厚的茧子就知道,这几位是习武之人,而且还都是高手!
打是肯定打不过的,自己是什么德行,刘邦很清楚,王忠就更指望不上了,跑?自己细胳膊细腿的哪能跑的过他们?况且,皇宫这么大,双眼一抹黑又能跑到哪去?
刘邦心如闪电,对当前的形势做了判断,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无计可施,还是乖乖听话比较好。
“他妈的,老子可能挨不过今晚了。”刘邦心里是冰凉一片啊,也多亏了这些时间以来的培训,他虽然内心绝望,但表面看起来却很平静——做皇帝就得学会装啊,任何事都得装,必要的时候,装孙子也是可以的。
“既然母后如此牵挂朕,朕作为人子,理应尽应有之孝道,怎能因自己疲倦就不去过问母亲康安呢?得去,得去!”刘邦满脸堆笑,大大方方地坐到龙舆上哈哈大笑道:“咱们,这就去琅琊亭!”
玉萍看了一眼天色,嘴角微微翘起,她像是看穿了刘邦心中所想一样轻声道:“陛下,昨儿个西奴国的商人给太后进贡了几桶葡萄美酒,奴婢们力气小没用,太后就让奴婢叫几个禁军卫士前去帮忙。
奴婢来请陛下,就顺便让陛下的亲卫去了,现在啊,整个养心殿只剩这里的几个人了,陛下说的这么大声,他们恐怕听不见,就让奴婢派人送您去见娘娘吧。”
小心思被人看破了,刘邦也不觉得害臊“如此也好,母后的事情自然得办!”
“起驾!”
玉萍一翻白眼,好似不想再跟刘邦浪费口舌,她喊了一嗓子,四名膀大腰圆的太监就将龙舆稳稳地抬了起来。
龙舆这东西,全体都由金丝楠木制成,再以铜铁加固,本身就不轻,再加上刘邦的体重,怎么也得三百来斤,普通人虽能抬起来,但绝没有他们这么轻松。
而且他们的走的还很快,过桥跨阶,丝毫感觉不到颠簸,刘邦心里暗道“果然是练过武的!”只有身怀武艺之人,下盘才如此稳当。
玉萍跺着宫廷碎步在最前面引路,王忠与另外一个太监分别在左右陪行,很快就出了养心殿。
望着仿佛镀上一层霜的地面,刘邦的心就如冬日仍挂在枝头的枯叶,瑟瑟发抖,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刘邦心里很清楚,以他和太后的脾气,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如此之快,快到自己没有一丝准备,措手不及。
将霍政老母骂了几百遍,他开始想“太后会怎么对待我?是劈头盖脸的骂一顿,又或者是打一顿,还是说把我关起来,甚至,干掉我?”
刘邦吃不准啊,这几种可能性都是有的,最坏结果出现的可能性最大!为何?以前,刘邦的存在对她只是一种潜在的威胁,可今晚的事情一出,就已是明目张胆和她作对了。
要解决这个威胁,最快,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干掉刘邦,就像魏鞅解决曹杰这个威胁一样,毕竟,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不是?
“霍政这混蛋难道就没想到这一层吗?”
他心乱如麻,正胡思乱想着,周围忽然暗了下来,刘邦抬头一看,只见皎洁如银的月亮不见了!远处,乌云竟开始迅速堆积,蔓延,该死的天气,又要下雨了!
“陛下莫急,马上就到了。”玉萍见刘邦有些坐立不安出言安抚道。刘邦瞟了她一眼,没有作答。
琅琊亭,得名于琅琊山,乃八亭之首。四面环山,依山傍水,古树婆娑,碧水潺流,布局之严谨,曲折幽深,景色之瑰丽,富有诗情画意。
历朝历代的文人雅士在此留下了无数脍炙人口的诗篇词赋,当今书圣王释之曾更在此悟道,写下了天下第一书‘琅琊提序’,如今这卷字帖就放在刘邦的卧室里。
大渝皇宫里也有一座琅琊亭,位处皇宫最偏僻的东北角,这座琅琊亭与琅琊山的的那座不是同一物,却有着很深的渊源。
这又是老生常谈的话题了,都是刘邦的便宜老爹,国家被他弄得一团糟,却偏偏附庸风雅,喜欢艺术。
他是王释之的脑残粉,不但将‘琅琊提序’搜刮进了皇宫,还在皇宫里模仿琅琊山的那座建了一座琅琊亭,就连四周摆设,景致都一致。
刘邦居住的养心殿就比较靠东,离琅琊阁自然很近,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刘邦就已经看到了琅琊阁前边的那片竹林。
穿过竹林是一座环形假山,琅琊阁就在假山围绕起来的场地中间,刘邦来过这里几次,也算是熟门熟路,龙舆轻轻落下,玉萍一挥衣袖,那五名太监躬身退下,隐没在了黑暗当中。
刘邦下了龙舆也不去管她,径直一个人往前走,王忠紧随其后,也想进去,不料被玉萍挡在了外面“王公公,娘娘和陛下说话,外人不便打扰,你还是跟我走吧?”
王忠打着摆子,可怜兮兮地看向刘邦“陛下——”刘邦心里暗骂啊,“老子如今自身都难保,你进去不是找死吗?”他没有去管王忠,甩开步子进了假山。
这里很安静,哗啦啦的流水声不绝于耳,隐约能看到前方有烛火闪烁,刘邦环视四周,但油灯的照亮范围实在太小,除了脚下的半丈地方还能看清外,再远处是一片漆黑。
他调整了一下心情,努力装出一副热忱的模样,“躲是躲不过去的,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上,随机应变了。”
走过木头搭建的小桥,一座六丈见方的亭子出现在了眼前,亭子里点着一盏烛灯,石桌上放着一壶酒。
太后正坐在石椅上,左手放在腿间,右手端着一樽夜光杯,目光幽幽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