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兄,你来的正是时候,宴会就要开始了,咱们快进去吧?”刚下马车,就听到蔡昭星那肾虚的声音,他几步走到跟前,拉着魏鞅的手就往船上走。
这番自来熟的举动让魏鞅很不舒服,他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见韩玥烨并没有来,不由感到几分失落。
魏鞅施礼致歉“让蔡兄久等了,还望莫怪。”蔡昭星满脸笑容,很是大方道:“百里兄这是哪里的话,以百里兄的身份,多少人想见都见不到,小弟我等个一时三刻,又算得了什么呢?”
魏鞅知道他这是起了招揽的心思,心中虽觉好笑却也不说破,出示名帖,将兵器交于护卫,几人跟着蔡昭星一起上了船。
整艘楼船都是用青杉木打造的,甲板牢固且结实,船舷,桅杆上新涂的红油漆熠熠发亮,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富丽堂皇。
魏鞅看着其中构造咦了一声“这是军船吧?”蔡昭星哈哈一笑应道:“百里兄果然好眼光,不错,这的确是一艘军船,食为天要举办狮子宴特地从江南水师借来的。”
“这可真让小弟我大开眼界啊。”魏鞅赞不绝口,蔡昭星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随即他带着魏鞅快步走到船舱入口,对一位年轻的公子哥道:“二弟!”
那公子哥长相和蔡昭星有几分相似,只不过眉眼间更多了几分书生气,见到自己大哥与魏鞅到来,他深施一礼,随后问魏鞅道:“这位就是百里公子吧?”
魏鞅笑着点头,还未作答,蔡昭星便抢先道:“百里兄,小弟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家弟,昭义,今年刚加冠。”
“见过百里公子——”
“嗯,蔡府一门果然全是人杰。”听魏鞅夸人,蔡昭义脸上露出一分喜色“能得天机阁少主的夸赞,实在是弟的荣幸。”
“行了,咱们也别站在这了,进去说话。”蔡昭星督促道,魏鞅看着身后的几人淡淡道:“那你们在外面候着吧,不许惹是生非。”
“是,少阁主。”几人抱拳领命。
胡不归暗暗使了个眼色,四人会意,左右各两分别巡视周围,胡不归转了一会,借着人群溜进了船舱。
琵琶声,琴声,叫好声,淫笑声,女子的娇吟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令人心跳加速,再加上穿梭其间的侍女,仆从,好一个享乐的地方!
三人走到一处案前坐下,随后便有人送来吃食,各种果品,点心,应有尽有,他端起酒壶倒了一杯酒,刚品了一口却发现并无酒味“这,是茶水?”
魏鞅愕然地看着蔡昭星,后者大笑“百里兄有所不知啊,食为天设宴从来都是以茶代酒,这也是规矩。”
“宴会无酒?这个规矩倒是有趣的很。”蔡昭星深以为然“如此盛宴不能痛饮,委屈百里兄了。”
“是啊,虽说不能喝酒,但好在还有美人相伴!”蔡昭义说着,便伸手揽过一个长相可人的女子,惹得那女子不停娇呼,蔡昭星看着眼前晃来晃去的美人也不由有些意动,但顾及外人在场,又不好意思。
“蔡兄,往年都是你最着急,怎地今日竟变成正人君子了?”
正与魏鞅品茶闲谈时,迎面走来三个青年,说话的是走在最前面的那个,魏鞅的目光微微一沉,曹杰!
“曹兄!”蔡昭星哈哈一笑,蔡昭义也放开了怀里的女子起身向其行礼“昭义见过曹大哥。”
“百里兄,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曹杰,曹公子,他可不是一般人啊。”
魏鞅拱手施礼“莫不是当今国舅府的曹公子?”蔡昭星应是,又对曹杰道:“这位是天机阁少主,泰山圣手百里穆的长子,百里晨宇。”
曹杰眼睛一亮“哦?天机阁乃天下第一大江湖帮派,泰山圣手亦是威名赫赫,我早已向往多时,没想到,今日能在这里见到百里兄,真教为兄我高兴啊。”
“小国舅客气了,您乃当今皇上表哥,乃是皇亲国戚,小弟我一介江湖白衣,何德何能可入小国舅的法眼?”
“虚名尔,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曹杰嘴上说的很客气,但还是掩饰不了从骨子里带出来的那股傲气。
几人落座,你一言,我一句,相谈甚欢,曹杰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坛酒,几人大喜,将壶中茶水倒掉换以酒水。
给他们说了些山东的奇闻异事,魏鞅问曹杰道:“曹兄是外戚,今日朝廷设宴款待群臣,曹兄怎地没去?”
曹杰摆摆手“宫宴虽好,却难免拘束,哪里有这里快活?况且,我终究不是家中嫡长子——”说到这,他好像有很多愁绪一般“此事休提,此事休提!”
魏鞅感慨一句:“世人都道做官好,可谁又知做官的难处呢?”
众人唏嘘,各自举杯,大有‘举杯浇愁愁更愁’的意思,也不怪几人矫情,实在是当今风气如此,大渝是文明之国,繁华之地,才子佳人,风花雪月自是应有之景。
比起那些只会舞枪弄棒的粗汉子,人们更喜欢读书人,那些忧郁的诗人,才子尤受追捧。
既然大家都是斯文人,写诗作赋就必不可少了,几杯酒下肚,难免有些熏熏然。
曹杰左手抱着美人,右手举着酒杯“今日盛会,有酒肉饱肚,舞乐助兴,怎能无诗?曹某不才,先赋一首,权当抛砖引玉。”
众人齐声喝彩,曹杰借着酒意大声喊道:“吉日至兮辰良——”曹杰没有多做酝酿就脱口而出,很明显,他这是早有准备,卯足了劲要在这时候出一出风头。
可天不遂人愿,虽然很多人都畏于曹杰的身份违心赞美,但总有人不怕他,比如这位。
坐在曹杰对面的一青年哈哈大笑“这也算得诗?”魏鞅以衣袖挡面喝了杯酒,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曹杰眯着眼睛冷冷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杨家公子,听说汝父前日就多添了一个男丁,老来得子,真是可喜可贺。”
“我爹得子,与你何干?”
“老子作诗,与你何干?”
“你!”杨家少爷大怒,他不顾身边人的拉扯骂道:“要是寻常作诗,自然与我无关,只是你窜改屈子诗赋,只添加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字就变成你做的了?曹家老二,你还要脸不要?”
被人拆穿,曹杰更是怒火中烧,手中的酒杯一下子就摔了过去,砸在了杨家少爷的脸上,这一下虽说并没有多疼,可无奈丢人啊。刚欲拼命,旁边有人劝阻道:“杨兄,不可冲动!”
曹杰不屑笑道:“哦,钟家少爷,汝父钟建德曾认三个义父,每一个到最后都是死无葬身之地,下场悲凉。三姓家奴的传言可谓是市井皆知,看来,你们钟杨两家世代交好不是没有原因的啊。”
言罢,他挤挤眼睛道:“告诉你个秘密,给杨家小妾赶车的马夫是本公子派过去的,任务呢,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杨家喜添贵子!”
噗!魏鞅一口酒喷了出来,这个曹杰,嘴可真是毒,都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他倒好,打人非打脸,骂人专挑短处。
闻得此言,在场众人都不由面露古怪,这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最多的还是有钱的商贾。这些人走南闯北,是信息传播的使者,这话要是被传出去,他家世代清誉算是完蛋了。
“我,我跟你拼了!”杨家公子脸色涨红,急火攻心之下,双眼一翻竟昏了过去。
魏鞅暗自摇头,这姓杨的毫无城府可言,被曹杰三言两语就打击至此,这种人乖乖地当缩头乌龟就是了,争强好胜?哼,真是取死之道。
相比姓杨的,那位钟少爷就稳重多了,虽然受辱却不乱分寸,他不去管曹杰那如刀似剑的嘲讽,和几个仆从扶杨家公子出去休息了。
人群又恢复了常态,一个小厮拿着一个小纸条递给曹杰,说是他家主人给的,曹杰打开纸条看了看笑道:“请你家主人放心,曹某知错,只此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