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都是些凡夫俗子寻欢作乐的地方,哪里能容得下公子这样的人?”
话音刚落,只见一体型苗条,面容精致的绿衣女子从阁楼上的阶梯走了下来,那女子看年纪大概只有二十五六岁,长的极为动人。
她走到魏鞅跟前盈盈下拜,语气轻柔“公子,下人口不择言,惹怒了贵人,绿珠在此谢罪,还请您见谅。”
魏鞅下意识地看刘邦,胡不归抢先一步道:“这话也是你能说的吗?敢对陛——毕公子失礼,信不信我砸了你这破楼?”胡不归刚想说陛下,发现卫青的目光不善,他这才意识到,皇帝今日是微服私访,忙改口编造了一个毕公子出来。
绿衣女子微微一笑,对老鸨淡淡地说道:“自己去领罚吧。”老鸨脸色苍白,敬畏地给她磕了个头,就躬身退了出去,魏鞅看着眼前这位名为绿珠的女子摆手笑道:“无妨,本公子还不至于和一个下人过不去。”
“公子大度,奴家感激不尽,请贵人跟我来。”
刘邦瞪了胡不归一眼,刚才差点就露了馅,虽然他对于所谓的君子名声不是很在乎,但堂堂皇帝新婚刚过,就跑进青楼,传出去影响也不好,先不论朝中大臣怎么想,光是太后那一关,就有他好受的。胡不归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不再多言,跟在魏鞅后面,专心致志地做一个护卫。
穿过小楼底下的过道,面前竟然出现了一堵石墙,绿珠打着伞,推开一扇木门对魏鞅道:“公子请——”
魏鞅往里看了看,率先走了进去,刘邦紧随其后,一进门,外面的喧哗声一下子消失了,刘邦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目瞪口呆,这种感觉,就好像进入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视线一下子就变得开阔起来,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眼前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河边种着很多垂柳,花草,从低到高,显得很有层次,虽然种的柳树并不多,但偏偏给人一种置身于柳树林的感觉。
绿珠微微一笑,继续在前引路,刘邦这才发现,这里的柳树栽种的极有规律,前面的柳树长的最低,越往后,柳树越高,行走在河边,看着两侧越来越高的柳树,会给人一种错觉——自己正在赶往树林深处。
卫青,魏鞅,胡不归三人的脸色都有些异样,尤其是卫青,脸色极为诡异,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他和魏鞅用眼神交换了意见,魏鞅突然放缓脚步问绿珠道:“方圆尺寸,咫尺天涯,真没想到,这小小的听雨楼里,竟还有一位精通阵法的大家。”
卫青语气不善“以水为形,以木为兵,这是兵家不传之秘,出现在这里,你意欲何为?”他的手紧贴着佩刀,颇有一言不合就砍人的意思。
阵法?刘邦一愣,随即问身边的胡不归道:“什么阵法?”胡不归轻声向刘邦解释了一番。
原来,这所谓的‘方圆尺寸,咫尺天涯’还有卫青口中的‘以水为形,以木为兵’其实是兵家排兵布阵的一种法门,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东西,比如,河流,树木,石头,甚至是雨,雪,冰雹等,让这些因素为己所用。
这种法子通常用在伏击战上,说白了,就是利用自然界的事物来伪装自己,达到敌人进了圈套还浑然不知的目的,与前世的‘特洛伊木马’有异曲同工之妙。
胡不归顿了顿继续说道:“您看这里,方圆也不过百丈,但里面藏兵百万不敢说,藏个几百人还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刘邦点点头表示同意,话虽如此,可他并不认为这里会有伏兵,对他不利,以瑛娘的心机,如果只是要取自己的性命,当时在清业坊就能办到,何必大费周章?
不过,好不容易有出好戏,不看白不看,刘邦闭上了嘴巴,笑盈盈地看着绿珠,刘邦也很好奇,兵法大家,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帮一所小小的青楼布置,这里面要说没有点故事,他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绿珠不慌不乱,微笑道:“贵人不必惊慌,这可是金陵,天子脚下,奴家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乱来啊。”
卫青不依不饶,他冷哼一声,带着强烈的杀气向前一步“是吗?”猛然间,他眼中寒光暴涨,腰间的钢刀嗖一下就带着破空之声,直奔一棵三尺粗壮的柳树插去。
只听得噗的一声,伴随着一声惨叫,从那棵柳树上掉下一个人来,刘邦被惊了一跳“难道,真有刺客不成?”正想着,胡不归已经动了,他手中的长刀出鞘,仿佛一只迅猛的豹子,只几步就到了那人跟前。
“手下留情——”绿珠急道,俊俏的小脸上满是慌乱,哪里还有刚才的妩媚温柔?这一连串的变故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就连她也没有想到,树后面竟然还藏着人。
胡不归冷笑着将他拦腰提起扔在刘邦面前“嘿,是一小毛贼。”说着踹了他几脚,骂道:“小贼,你是什么人,为何鬼鬼祟祟地躲在树后面?”
这人是一个看起来和刘邦年龄相仿的少年,身上披着一件蓑衣,右臂被钢刀刺伤,鲜血淋漓,他疼的龇牙咧嘴,听到胡不归叫他小贼,少年咬牙切齿道:“你放屁,我不是毛贼。”
胡不归眼中精光一闪“嗯?还敢顶嘴,真是欠打。”正欲出手,绿珠喊道:“壮士息怒,阿荣,还不住口?”
少年闻言闭上了嘴巴,眼眶里含满了泪水,绿珠快步走到他身边,将他扶起,开始仔细查看少年的伤势,见只是皮外之伤,并没有伤到筋骨,她这才松了口气,舒缓了一下情绪,绿珠又换上了那副笑脸,朝卫青施了一礼道:“多谢壮士不杀之恩。”
卫青冷哼一声很不领情。
绿珠的表情显得颇为无奈“这是奴家胞弟,姓林,单名一个荣字,说出来也不怕贵人笑话,奴家自幼命苦,承蒙这里的妈妈收留,就与阿荣在这里相依为命,胞弟见不得奴家从事这低贱的行业,经常与这里的客人起冲突,刚才恐又是如此,误将贵人当成了登徒子——”
胡不归哦了一声对那少年道:“没想到竟还是一个忠心护姐的娃娃。”卫青转向魏鞅道:“公子,您看怎么解决?”
魏鞅摆摆手道:“既是误会,那就算了,不过,绿珠姑娘,这院中的阵法,你还是给本公子解释一下吧,要不然这样的误会怕是难免。”
“这是自然”绿珠点点头道:“这处宅子本是前朝白袍将军陈子更的府邸,后来燕国灭亡,这处宅子就一直空置着,荒废数十年,到最后就剩下了两根顶梁柱还能使用。
直到二十多年前,主人将这里买下,改成了听雨楼,建成没多久,就有一神秘人来访,奴家当时年幼,不知道他是谁,妈妈也从未提过,那人在这里待了数月,离开前,为了报答主人的款待,于是就把这里重新设计了一遍,于是才有今日的样子,其实也无非是一些取悦人的手段而已。”
魏鞅笑道:“解释倒也还算合理,也罢,谅你们也没这个胆子,快些引路吧,雨又下大了。”
绿珠应了一声,拉着林荣走在前面,魏鞅看刘邦,询问意见,刘邦点头以示认可,他们今日来的目的可不是找茬,就算这里真的有什么难以告人的秘密,以后再查就是了,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再横生枝节。
复行数十步,柳树渐渐稀疏起来,一座佛寺出现在雨雾当中,显得格外肃穆与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