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日程,比赛要进行两天。
各个连队要提前一天抵达团部报到,并申请扎营的场所。哪个连队提前到,就能申请到好地方。
一连在这方面是最积极的,二连和三连争不过他们。
团部批下来接人的军用卡车到三连时,三连的人还在梦里一样,这才意识到过不了几天连队大比就到了。他们这才紧赶着收拾东西,列队集合,准备向团部出发。
团部一共来了三辆军用卡车,一个排的兵坐一辆车。整个试验班的人犬,被安排在同一辆卡车。
试验班其他小组的人犬都上车了,就任良和大魔王这一组还在车外磨磨唧唧。
不是任良愿意耽误大家出发的时间,它实在是拿大魔王没辙。
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大魔王特别抗拒上卡车。
任良以为它是不愿意撇下苟小小坐车先走,不管它听不听得懂,好声好气劝它:“她回家收拾东西,一会儿就过来了。咱们先上车等着她。”
大魔王拼命的将狗链往回扯,不愿意听从任良的命令。
任良只看到了大魔王的抗拒,却没有发现它眼中的恐惧。他收紧狗链,准备把它抱上车。
大魔王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左右闪躲,就是不让他靠近,还对他露出凶狠的表情,亮出尖牙。
连长发现他们这一组的情况,过来斥责任良:“你们咋还不上车?”
任良犯难,站直向连长报告:“大魔王它不愿意上车。”
连长仔细打量大魔王,发现出一丝端倪,“它好像很害怕。”
段大勇从车上露出头来,插了一句嘴:“它以前是不是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车,第一次看见,所以害怕?”
连长皱眉想了想,然后摇头,“不太像。”
他不觉得大魔王的心理素质会有这么差。它毕竟是苟小小的犬。
苟小小被了一个行囊赶过来,生怕耽误大家的时间,她一路是跑着过来的。
她身后头背着那么一大包东西,她跑过来的时候,包里还发出叮铃哐啷的声音。
任良傻眼了,好奇她那一大包里装的都是些啥东西。
见到苟小小,大魔王冲到她跟前哭诉一般,委屈的冲她叫唤。
“咋回事儿?”苟小小察觉情况不对。
“它不愿意上车。”
苟小小看了一眼大卡车,接着看向大魔王,猛然想起一件事来,拍着脑瓜说:“我差点儿忘了,大魔王它害怕车!”
“害怕车?”
难不成它有交通工具恐惧症?
苟小小点头,“上回我们翻过山,到山那沿儿的公路上,它看见一辆卡车跑过去,吓得魂儿都快没有了。”
连长发愁了,“它不敢坐车,那咋办?”
苟小小前后瞅瞅,“就这三辆车,没有别的车了么?我记得段大伯他有一辆马车吧,大魔王坐马车应该没事。”
“坐马车到团部,那都到啥时候了。”连长说,“光坐这样的大卡车到团部都得大半天的时间。”他想了个主意,决定值得一试,于是接着道,“要不然这样,你带大魔王到营里的大院儿,那院里停了一辆吉普车。大魔王要是不害怕坐那辆车子,我就让一排排长开吉普车带你们到团部去。我去坐卡车。”
“不用麻烦一排排长,我自己就行。”
连长诧异:“你会开车?”
苟小小大言不惭:“我是老司机了。”
连长想了想,点头说:“你要会开车,那行。你带着我跟大魔王去团部。”
苟小小也不是非要过开车的瘾,“连长,你也可以开车带我跟大魔王啊。”
连长赧笑着摆手,“我知道加油门知道刹车知道打方向盘,只要一上路,我就开不好了。”
苟小小拿了车钥匙,牵着大魔王去工兵营大院把吉普车开了出来。
大魔王怕卡车,却不怕吉普车。这倒也是奇怪。
吉普车上,苟小小是司机,连长坐在副驾驶位置,大魔王就在他们两人中间,十分新鲜的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外面的风景。
苟小小回头看了一眼,车后座的两个位置空空如也。
“咦,政委呢?”
郑国华离开工兵营半个多月,苟小小才发现少了他这么个人。郑国华要是知道自己在苟小小眼里这么没存在感,是不是会很受打击!
连长笑说:“上回一排排长送他去团部上报比赛的名单,他就留团部没回来。”
郑国华留在团部也好,可以运营团部里的人脉关系,为三连活动活动。
恐怕三连抵达团部之前,郑国华已经利用身份之便,把三连扎营的场地给申请下来了。
路上,苟小小开着车,听连长怅然道:
“小小,你可能不知道,上级就给我们四年的时间——”
苟小小听得云里雾里,“啥四年的时间?”
连长深深叹口气道:“上级就给我们三个连队四年时间,让我们三个连队分别驻扎在三个不同地方,对分布在三个地区的雷区进行排查。四年之内,不管我们三个连队有没有把雷区的地雷都清完,我们都要被收编,然后由别的连队到这里来替代我们。现在一年多已经过去了,还有两年多的时间…”
苟小小瞥他一眼,心中当然知道连长的理想是把雷区所有的地雷都排完。
听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很残酷。
“连长,你觉得你的身体,能撑到那时候吗?”
连长脸上的涩笑变得一滞,最后变成苦笑。他摇头,接着又是一声叹息。
“我是一个将死之人,”连长的笑容突然变得豁达起来,“等我快死的时候,我也学安丰乡以前的老人家,去雷区趟雷去。哪怕就是死,也要用这具身体带走几颗地雷。”
“…你现在吃的那些西药,回头你都停了吧。西药的副作用太大了,你看看你的嗓子都成啥样了。等有机会进城,我去铺子给你捡几副中药吃。”苟小小说,“我不能保证你吃中药,生命能维持到啥时候,至少比你吃西药管用。”
“诶诶,听你的,都听你的!”连长的笑容灿烂起来,突然觉得眼前看到的一切都带着明媚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