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田两家的婚事过了后,桃花村又安静了不少日子,至少外头也没几个碎嘴的拿着朱秋荷的事儿不放到处宣扬了。
“我听外祖说,你表姐同那田生两个可是恩爱得很,你们家也可以放心了。”房里,从林家村过来的白兰今早过来登门拜访了。
白婶儿的娘家也在这桃花村里,娘家姓苗,离朱家不远,两家交情不错,多有走动,正逢苗家外祖过寿,白当家一家老小这才过了桃花村。
白兰回村了也听了朱家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儿,更是带了一个消息过来。
林秀姐妹惊讶的看着她,“兰姐可说的是真的?”
林娟更是失手打翻了桌上的一碗水。
白兰见此,抿嘴偷笑了一嘴,点点头,“自然是真的,别说你们不信,就是我当初听说的时候也被吓得”
整个林家村谁不知道林佑那一房的事儿,尤其那林欣是林佑的小闺女,打小被当大家闺女给养着的,连镇上那般豪富的殷家她都瞧不上,林家更是放了话要等以后给她寻一个好的。
谁能想到,这林欣竟然不声不响的跟春姑婶儿的侄儿给搅和在了一起,如今是非那王福根不嫁了?
“我那好爷奶没气病吧?”林秀听得浑身清爽。
真是活该!
“咋没病?”白兰道:“你那爷奶现在还躺着的呢,那王福根上门了一次,听说被你那个爹给撵了出去,不过现在村儿里都知道这事了,就算其他人不乐意,但依着林家族里的意思,只怕那林欣能如愿的嫁到王家去。”
说来真是因果轮回,林家那寡妇把二房母子几个给撵了,以为找了个会下蛋的金娃娃,捧回去细细一瞧,这金娃娃不止好看,更扎手。
反正她就不知见了多少回那寡妇跟林家人闹腾的事儿,林家人占不着便宜,更是引狼入室,让这寡妇凑成了田福根跟林欣的事。
这几重压力下来,可不把林老两口给压垮了?
“这寡妇手段这般厉害,”林娟又是高兴出了口恶气又是唏嘘不已,后一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也不知林四娘能不能在她手低下头熬过去。
“这没点手段还能当寡妇?”林秀看着白兰,“兰姐姐,你们准备在桃花村待多久?”
白兰摇摇头,“还不知,不过听娘说左右近日家中事儿不多,难得过来一趟,许是要多留个几日的。”
林秀顿时高兴了起来,“可不就是,咱们这一年到头难得才见上一回,咋的也要多留几日,多说说话也是好的。”
白兰含笑应了下来。她在林家村没说得上话的人,跟林家姐妹倒是谈得来,只是才刚接触着林家姐妹就搬到了桃花村,还让她好生遗憾了些日子。
到晌午前,白兰在她们的挽留下告辞了,刚踏出门,门口那渡着步子转来转去的人让她吓了一跳,“你,你咋在这儿?”
这人正是林康。听到白兰的声音,他一下抬起了头,傻傻憨憨的摸了摸脑袋,“我,我听说白叔和白婶儿回村了,就瞧瞧。”
白兰心里刚升起的火热一下降了大半,没好气的回他:“那你去瞧啊,我爹娘在外祖家呢。”说着绕着他就要走。
真是的,亏得她还时不时想起他呢。
林康顿时急了,“我,我想瞧瞧你。”说完这话,他一张脸红了个透顶。
白兰也跟着羞红了一张脸,嘀咕了一句“流氓”,提着裙裾便小跑着走远了。
“我咋流氓了?”留下的林康云里雾里的。
躲在门缝里偷看的朱秋石嘻嘻直笑,转身就进了屋,不大一会儿就把林康有了看对眼姑娘的事儿给闹得个个都知晓了。
顶着舅舅舅母们的打趣,林康一晌午那脸上的热度都没褪下来过。
“你们白家姐姐是个好的,我倒是巴不得她做我儿媳妇,只是家中这情形,又怕委屈了她。”朱氏还这般跟林秀姐妹两个说着。
林秀拉着她的胳膊凑近了去,笑道:“依我看,大哥和白兰姐姐都有些意思,再说等咱们家过几月攒了银子,盖了房子,这上没恶婆婆,下没难缠的小姑子,你和白婶儿又是知根知底的手帕交,咱们两家结亲,正合适。”
林娟也赞同。朱氏被她们俩给怂恿了一番,心里倒是定了定。
开年后,这天日一日好过一日,日子一晃,就到了三月中旬里,桃花村后山一片桃林花开得正艳,旁边的槐花林里也一串一串的小花苞缀满了树枝,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桃花、槐花相继开花,是每年村里最忙的时候,为了抢在花期前采完花,家家户户都是倾巢出动,朱家也不例外,除了老两口留在家中,余下人都背着篓子出门了,便是晌午也只留在林子里歇歇,要么吃点干粮,要么由人送了饭来。
殷崇元带着伙计们如约前来,他待人温和,还不时给搭把手,一点架子也不摆,有了前头采梅花时的相处,村里人对他脸上那一道长长的疤也没啥怕了,还不住叹气说可惜了,更有妇人不知从哪儿打听到他还没娶妻,连定都没定下,不时围在他身边想牵桥搭线的。
落日的余晖下,两个伙计麻利的把花装进袋子里,抬上马车,来来回回好些趟数,一边的殷崇元也跟着他们一块儿,半点没比两伙计干活少,若是不晓得他身份的,还只当也是药铺的伙计呢。
“大公子你歇会,所幸余下不多,我和何多做就是。”伙计们跟他熟了,说话就随意得多,另一个伙计也道:“是啊大公子,这些日子你日日跟着过来,也累得很,你歇会吧。”
他们收花这活计别看简单,一日下来,腰也酸软得很,就是发银钱说话久了那喉咙也干得很,更不提这眼瞅着天儿都要黑了,他们还得把这一日收的花给装好,一趟趟的运回镇上呢。
“我没事儿,一块儿做也快些。”
“唉,也怪那些个妇人家,没事就围着大公子要做媒,生生耽搁事,”也不瞧瞧他们这大公子可是镇上的富家公子,人身上还有童生功名呢,如今这药铺又是殷家的了,那更是如虎添翼得很,偏生大公子温和,待人多是客气,这才惯得这些妇人们无法无天的。
不瞅瞅那都是介绍的啥,大字都不识一个,配啥配?
这会儿村里头采花的大都归家了,坝子里少有人来,两伙计起了这个头,说话就没啥顾忌来,东拉西扯的不知何时扯到了前两月的那桩喜事上。
“唉,你们说奇不奇怪,那月前成亲的那对如今瞧着可不像是啥成亲后才认识的。”他一个没娶媳妇的见他们都牙酸得紧,更阔论听说这还是被逼着成亲的?谁信呐?
另一个伙计也接口,“听你这样一说倒是奇怪,”他抬着泛酸的胳膊甩了甩,突然问起了身边默不作声的殷崇元,“大公子觉得呢?”
殷崇元头也不抬:“莫要瞎猜了。”
两伙计也不意外他会说这话,正要继续说,殷崇元却又说了句:“有些事咱们放在心里头就是,说出来反倒不美了。”
“行,听大公子的!”
“嗯,”殷崇元点点头,“你们两性子跳脱,遇着寻常人倒是无事,要是不把个门说漏了嘴,惹着那难处的人可是要吃亏的。”
“这村里人都和善得紧呢。”
“是呢,咱们都来第二回了,还没见谁难处。”
那是因着你俩现在还没惹着人!殷崇元不欲说深了去,只是见他们没当回事,又是自个儿药铺的人,到底多嘴了一句:“朱家那小外孙女,你们便离着她远一些。”
“啊!”
“她”
两伙计一脸吃惊,那叫何多的更是突然一下指着殷崇元背后,哆哆嗦嗦的说不出来话。
“这是咋了?”一个伙计顺着看过去,霎时两人的动作一模一样起来。
殷崇元疑惑的转了身,顿时脸也僵了。
说来,他生平头一回在背地里说人小话就被逮了个正着。
林娟一脸怒气,把背上那压得满满的花篓子放了下来,狠狠的瞪着他们:“瞧你们几个大男人,表面上人模人样的,想不到还在背后悄悄说小话起来了,”她特意不满这殷崇元,“不知我三妹妹是咋个得罪了殷公子,让你这般说她?”
这时候,林娟心里啥愧疚都没了。这种人,就活该让他娶不到媳妇!
殷崇元哑然。
半晌他才找回声音,拱了拱手:“对不住了林二姑娘,在下也是一时,一时口不择言,还请你原谅一二。”
林娟冷冷瞥了他一眼,拍了拍地上的花篓子,“称花吧。”
两伙计一顿,谄媚着接了过来。
“哟,真重呢,我瞧瞧,一共三斤花。”
“可不,一共二十四个钱,林二姑娘你拿好。”
林娟接了银钱,没好气的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了。
待人一走,两伙计这才摸了摸额头的冷汗,“果然还是大公子说得对,这嘴上还是得把门的好,不然可就得罪人了。”
“是啊,这林二姑娘平日里瞧着温温柔柔的,没成想发火时也凶得很呢。”
殷崇元瞧那离去的端秀背影,心道,可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