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知下一句,请付二十文。”
两位才子揉了揉眼,怀疑自己看错,又彼此看着对方,默默相看两无语,半响之后终于反应过来。
“无耻,无耻,有辱斯文。”
“无耻。”
反应过大,超出韩枫预想,声音之大,瞬间吸引四周过往的才子,纷纷疑惑团团围了过来,几息功夫,韩枫的小商店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无耻...”
“世上怎会有如此无耻之人。”
“枉为读书人。”
“诗词歌赋本是高雅之物,竟用铜臭味赎买,悲哀啊!”
“........”
讨伐之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韩枫瞬间成为众矢之地,口水如雨瞬息淹没了他。这群读书人太过凶猛,若非还有几分理智,他们真会挽袖握拳与韩枫开打。
“很好,宣传效果不错嘛,这样下去,整个河畔旁的才子们都会吸引过来的。”韩枫刚一抬头,也被眼前阵势吓住,忙把身后阔刀取下抱在怀里,完全没安全感。心中乐开了花,才子们反映越大,说明宣传效果更好嘛。
没理会才子们的气愤,韩枫内心虽有紧张,外表却稳如泰山,抱着阔刀,冷冷的和才子们一一对视。时不时还示意新来的才子看收费牌子,当然,免不了又是一顿谩骂。
画舫之上,两位二八芳龄的女子嬉戏于船中,偶尔春光乍泄,春满香闺。女子不论主仆皆是世间美色,一颦一笑间,优雅妩媚。
“姐姐,今日难道就没有一首诗词能入你的眼吗?”李君怡托着下巴,俏皮可爱,哪有昨日的娇蛮跋扈。
被李君怡叫为姐姐的女子,静如处子,轻轻摇了摇头,微微一笑,道:“也许是我要求太高了吧。”双眸望向船帘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船帘被掀起,走进一个小丫鬟,弯腰行礼,道:“小姐,原来是河畔岸上,有人贩卖诗词,因而引得众才子愤怒,纷纷都赶了过去。”
“贩卖诗词?”女子俏媚微皱,瞬即散开,“庸人自扰,沽名钓誉罢了。”
“是啊,那里现在人挤人,奴婢好不容才抄得前两句。”丫鬟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张宣纸。
女子接过宣纸,李君怡也凑了过来,望着宣纸轻轻念了起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君不见...”女子一遍一遍念着,沉迷其中,半响后才抬起头“此诗不完整,为何没了下文?”
“小姐,那人太可恶了,说什么,‘预知下一句,请付二十文’。”丫鬟委屈说着“就因为此事,才引得众才子恼怒,说是有辱斯文。”
“哈哈...”李君怡捧腹笑了起来,道:“哪位才子敢如此大胆,就不怕以后难在京中立足吗?不过,此事的确有意思,太好玩了。”说完,眼珠子乱转,也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丫鬟歪着头想了想,说道:“听说好似当兵的,怀抱一把破旧的大刀,上面满是缺口,还有未洗净的血迹。穿的破破烂烂,又像个难民,反正不像文人。”
“什么!”李君怡听完暴跳起来,头一下撞在船顶上,痛的‘哎哟’一声。女子忙上前轻声呵护,又是疼惜,又是好笑。
“幽幽姐,你知道昨日我被人打劫了吗?”李君怡揉着头,狠狠的说道:“听了萍儿描述,八九不离十,就是此人。哼,打劫了本小姐,还敢肆无忌惮的出现在这里,看我如何收拾他。”
女子拉住李君怡,怜爱的责骂道:“你啊,一天到晚像个假小子,就不能安稳片刻。”说完,女子转过头,对着丫鬟萍儿道:“他不就是喜好钱财吗?去,把剩下的断句全买回来。”
韩枫很郁闷,被上百人谩骂,幸亏后面的人挤不进来,否则更多。骂也骂了,怎么就没人出钱?想到此,韩枫站了起来,向着木板走去,收拾笔墨纸砚,就此准备打包离去。
欲擒故纵嘛,否则,这群才子就记得骂人,完全忘了诗词一事。
“你要干嘛?”才子见韩枫动作,众人慌了神,忙问道。
韩枫白了一眼才子,自顾自的忙着,随口答道:“收摊,回家。”
“回家?”才子们愣了愣,矢口道:“不行,要走可以,把剩下的诗句留下。”
丫的,天下无白吃的午餐,分文不出,就想要诗,那我岂不是白被骂一通?
韩枫沉吟半刻,低头提起笔,沾了沾墨。
众人见韩枫准备书写,纷纷欣慰点头,孺子可教也!看来我等苦口婆心,终于让此子明悟道理。这是要痛改前非,用剩余诗词换先前的错失吗?
然而,却见韩枫走向提示牌,直接把那‘二十文’划去,在下面填写为‘一百文’三字。做完这一切,韩枫满意的点头微笑。
众人纷纷吐血,哀声痛哭,直呼老天为何不降下神雷,劈死这掉进钱眼里的无耻小人。虽痛恨,却拿此人没有办法,骂吧,他脸皮太厚,听不进去;打吧,见他身材高大魁梧,怀里还抱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怎敢上前。
“诺,这是一百文,赶快写。”有人终于坐不住,向着韩枫抛出百文钱财,纷纷落在韩枫脚下的草地上。
钱虽然让韩枫心动,可这抛钱之人分明带有侮辱的性质。对于此,韩枫看都未看一眼,伸出手。要给钱,可以,放入我手里。
“你...”那人愤怒指着韩枫,却无可奈何,不得不乖乖再次从怀里掏出百文,心不甘情不愿的放入韩枫手中,冷哼一声,退了回去。
掂量着手中铜板,韩枫忙放入怀中,这才提笔刷刷写下一句。心道,今天我非敲诈死你们这群人,反正这诗够长,有的是机会。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众人紧紧盯着纸张,生怕错漏一字。
“好词啊!”
“如此佳句竟出自宵小之手,可恨。”
“我看未必,也不知此人从何处抄袭而来。”
“好句,好句,实在难用词赋表达。”
“........”
众人赏诗之时,韩枫默默又提笔走到提示牌旁,直接加码到了两百文。
“又涨价了?”
众才子目瞪口呆,真不知该如何语言,此人油盐不进,他们实在没了办法,唯有默默掏钱。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好一句‘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就为此句,下一句的钱,我付了。”一才子哈哈大笑,递给韩枫两百文,却被韩枫制止,直接提笔上前,改为四百文。
“额...又涨价啦?”才子呆呆的望着韩枫。反应过来后,鼻中出着重气,双目怒瞪着韩枫,见韩枫压根不理会自己,整个人像泄气的气球,不得不老老实实掏钱。
“哼,为区区钱财不惜谄媚折腰,唯利是图,与商贾有何区别。”突然站出一人,身材挺拔匀称,服饰佩戴昂贵,俊朗洒脱。
“王公子。”众人见此人,无不礼仪问候,可见此人身份尊贵。
“别说这些废话,要诗就给钱。”韩枫丝毫不介意,他就怕不能引来大买主,现在好了,来了个有钱的主。
王姓公子脸色阴晴不定,最后,从怀中摸出银两,递给韩枫,道:“纹银二十两,买下你全部诗词,多余的就赏给你了。”
韩枫接过银两,放入怀中,心中暗自开怀,这才是大买卖啊!望着王姓公子,越发客气,上帝是顾客,当然要招待满意。
韩枫掐指一算,满脸堆满笑容的说道:“王公子,您这些银两能买六句诗词。”
王姓公子点了点头,也不在乎,在他看来,此诗差不多就该完了。韩枫见他不在意,也懒得提醒,提着笔,刷刷在纸上一气呵成写下六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李子厚,陈元凯,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韩枫特意把岑夫子、丹丘生二人改了一下,那是李白的朋友,他可不认识这二位。然,在这世界上,与他痛饮的好友便只有几位,都是军中将士。于是乎,李絷将军以及陈筍将军就被添了上去。
这一次,众位才子看的是一阵舒畅,再不用那么一句句苦等。越看,心中越发欣喜。此诗蓬勃大气,豪迈,作者更是桀骜不训、孤高自傲。笔酣墨宝,情极悲愤而狂放,语极豪纵而又沉着,具有震动古今的气势与理论。
只是...
“完了?”
王姓公子反复念叨几遍,依旧意犹未尽,有些期待的望着韩枫。
“没完。”韩枫微微一笑,笑的诚恳,回道:“只是...你的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