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伸手制止了那小太监,微笑着看着韩枫,这笑让韩枫全身发冷。别刚离开军营,就惨死在路上吧?
现如今,自己可身处万恶的封建社会,没有言论自由一说。就刚才自己那些话,判个诽谤皇室算是轻的了。
“小子酒后乱言,先生勿怪。”韩枫定了定神,此刻可不能慌,既然对方想隐瞒身份,我又何必揭穿,就当不知。
中年人呵呵一笑,如寒风侵骨,冰凉透底:“何来怪罪一说,小哥言之有理,句句实话。你也别太在意,我家下人对皇家忠心,才忍不住出言。”
鬼才信你的话。
这世道太危险了,韩枫暗暗想到,自己还得慢慢适应,军中那套完全不能用在这外面的世界。皇家再有是非,也不是何人都敢言论指责的。
现在酒足饭饱,还是赶快离开这地方,本想在其身上挖几两银子,如今哪有这想法,别到时候把性命丢在此地。
“你说你是军人,可有路引及身份证明?”中年人见韩枫不说话,越发和祥,像个邻家大叔。
这东西能随便给你看?
韩枫皱着眉头,本想转身便逃,来个一走了之。转头一看,不知不觉间,这中年人的护卫竟无形中把自己包围起来。
哎!逃不掉了。
韩枫哭丧着脸,摸出路引和腰牌递给了护卫,中年人戏弄的看着韩枫,见他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心中反倒乐了起来。心中暗想:给你点教训也好,刚才如此诽谤皇室,说的如此不堪,皇帝岂是你能乱语的?
中年人看着路引和腰牌,眼中带着惊讶,不停审视韩枫,良久之后,才道:“看不出,如此年纪便成了李絷麾下的轻骑将军,难怪有如此见识。”
话语一出,周围护卫皆诧异的看着韩枫,如此年轻的将军,他们不是没见过。但大多都是高官贵人家晚辈,靠着关系上去的。
莫非眼前这个穿着寒酸,混吃混喝的青年也是某个大家族的子弟?
“韩枫?”中年人望着韩枫,脑中飞快旋转,搜索着朝中韩姓大臣,可思来想去,都没一个符合标准。
“正是小子。”韩枫老实回答。
“何许人士,家中可有为官者?”
“浙江兰陵人,世代经商,不曾有人做官。”
“商贾之子?”没有任何背景?中年人诧异,轻轻点头,“可见这个将军是你一刀一刀拼出来的,李絷此人,我清楚,若无本事,他断然不会给你个轻骑将军,即便是他的后辈子侄。”
“幸得大将军厚爱。”韩枫脑中同样飞快旋转,想尽快思索出个办法,这样受制于人,处处被抓辫子,的确很让他难受。
“好了小子,你也不用如此紧张。”中年人把路引和腰牌抛还给韩枫,背着手走向韩枫,拍着韩枫肩膀,道:“为国效力,誓死驻守边防,抵御匈奴于国土之外,很好,很好,哈哈...”
中年人阔步走向门外,直至彻底消失不见,韩枫才缓缓转过身,瘫坐在板凳上,刚才好像真在阎王面前转了一圈。
皇帝?王爷?皇子?不对,当今圣上并无皇子,而且,此人岁数和皇帝差不多。
“下次说话可得小心点了,封建专权,无言论自由。”
韩枫暗暗提醒自己,也不敢在这是非之地多留片刻,赶紧牵马离去。原本以为伙计会为难自己,谁知对自己客客气气,一口一声爷,叫的韩枫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直至韩枫消失在道路尽头,一辆马车才缓缓从驿站后使出来,马车普通,双马驱使。车中,刚才的中年人望着韩枫离去,脸上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
“陛下,要不要派人跟着他?”小白脸太监恭身在车旁,低声问道。
崇景帝闭着眼,靠在榻上休息,没有做声。
“这小子,刚才竟敢冒犯陛下,出言不逊。”
“他说的是实话,大实话。”崇景帝睁开眼,一字一字的说道,满脸肃杀之气。半响之后,崇景帝又恢复了平和,自言自语的道:“很有意思的小子,我们很快就会见面。”
韩枫一路走马观花,行路缓慢,直到到了汴京城下,才松了口气。他真怕中年人一路跟踪自己,对自己狠下杀手。
可随即想想,韩枫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如此大人物,能跟自己一个边防小将军计较?
进了城门,韩枫发现自己就跟个乡巴佬一样,大街小巷,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比之前世的城市差也不了多少。
原本以为,整个大康,就和边陲小镇差不多,人烟稀少,百姓穷困潦倒。再看看城墙上守城的士兵,那一身装备,真不是西北军能比的。街上行人擦肩并过,宝马香车穿梭而行,酒楼茶楼招牌一块接着一块,门前店小二吆喝声不断。
感叹着繁华,韩枫左顾右看,不亦乐乎,这可是真正的古城啊,比之前世那些古城真百倍千倍。不仅城真,人也真啊,都是古人。
“这木头是金丝楠木吧?”韩枫摸着一家酒楼的招牌,恨不得拆下来搬走。
“滚滚滚,现在不是饭点,要饭迟些再来。”
韩枫狠狠瞪了一眼掌柜,牵着马大摇大摆的走了。狗眼看人低,老子就是穿着烂了点,竟把老子当难民,见过有马的难民吗?还是战马!
“这里花红柳绿,女人们穿着竟然如此大胆?”韩枫觉得自己双眼完全不够用,这种女人,多看一眼赚一眼!
“要是衣服再下去点,把沟漏出来就更完美了。”
“他娘的,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妓院?”
“楼月花?额...倒着念,花月楼!”果真是妓院,这边还有一家“醉春楼,这名字不错,可惜这里的女人稍显肤浅,身材也不够丰满。”
韩枫干脆蹲在河畔旁,欣赏着河边美景,太诱人了。当兵三年,母猪变貂蝉,此话不假啊!
“臭要饭的,看什么看,这地方是你能来的吗?”
“哟,小兄弟身体不错嘛,一看本钱就足。”
“看不出,挺俊的嘛,你要是能出一两银子,本姑娘今晚就是你的了。”
...........
时间一久,楼里的姑娘们不干了,韩枫是无忌惮的盯着他们看,那眼神,恨不得把他们一个个剥光生吞。于是纷纷出言喝骂、吆赶,也有不少嬉笑调戏。
韩枫狼狈的逃离此地,这些女人一个个如狼似虎,明目张胆的勾引他,再待下去,自己真要憋出毛病。
‘还一两银子,就你们那货色,倒给老子银子都不愿意。’
沿着河边瞎逛了一圈,韩枫却找不到事情可做。不禁担忧起来,汴京城内有禁宵的规定,沦落街头,会被收押进牢房。
堂堂将军,因影响市容而入狱,可就闹笑话了。
李絷曾经吩咐过,若到汴京,可去他家中歇息,难道大将军真会料到我会如此窘迫?所以才会提前嘱咐我?
拿着李絷给的令牌,韩枫迟疑起来,丢人啊!
“反正将军拖欠我军饷。”如此一自我安慰,韩枫便觉得舒坦多了。
穿过朱雀大街,沿玄武街直走,多方访问,费尽心思才找到李絷家。整条街,都是达官贵人的院落,街道宽阔平整,干净整洁,青石板大小一致,摩擦的黝黑发亮。
无市集的喧嚣,无白丁的来往,遇见之人,不论穿着行头、代步的马车轿子,皆非普通人能所有。
李家的高门大院,让韩枫踌躇不前,单是门前的两墩汉白玉石雕,就能显示出李家的身份地位,他真怕被当乞丐打出大门。
“喂!”
听见身后传来一身轻喝,韩枫转过身,一位窈窕少女骑着匹白马,手中把玩着皮鞭,皱着眉头骄傲的俯视着自己。
少女不过十五六岁,全身黑色戎装,英姿飒爽,小脑袋高高昂起。
“叫我?”韩枫指了指自己,不确定的回头看看,再无他人。
美女啊,虽然看着嚣张跋扈了点,可并不影响她的姣好的容貌!
“废话,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说,你在这里干嘛?”女子鄙夷的斜着韩枫,似乎都不愿搭理,正眼也不愿给个。
韩枫脸色发黑,这小丫头,不仅脾气怪,蛮不讲理,还狗眼看人低。
“回本小姐的话。”
见韩枫沉默,少女扬起手中马鞭,直接抽向韩枫,马鞭在空中嗡嗡作响。
怎么动手了?
韩枫吓的忙抽身闪过,皮鞭落地,发出‘啪’的重响。这世道怎么了?小屁孩都敢如此蛮横,拿人命不当会事,说打就打,简直没教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