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吧,我带你说的那个,你带兔子的这个怎么样?”晓晴天提议。
吴清秋皱着眉似乎是认真思考了会儿,最终极其郑重的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两份钱,递给买面具的小摊主。
湖岸的小道上,灯火明灭之间,带着面具的少年和少女并肩走着。
夜风从湖上吹过来,少女面具上的白色羽毛微微晃动,仿若熟睡之人微颤的睫毛。
少年抿着唇缓步走着,侧脸柔和又安静。
晓晴天细细的又将那侧脸看了一遍,隐约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那念头极快的闪过,快到她连尾巴都抓不住。
“吴清秋你一定不知道,”晓晴天突然开口,“我从第一次看到你时就真的以为你只是个嚣张跋扈的纨绔少爷。”
吴清秋微微侧过头来,对她的话却没有特别大的反应,那双黑黝黝的眸子透过两只面具与晓晴天对视,眼神里仿若掺杂了整个天地一般沉重。
晴天猛然一震,不待他将目光收回去,急急开口:“你在想什么?刚刚!”
吴清秋顿了一下,半晌猛然回过神般,脚步下一个踉跄,站稳之后却是距晓晴天远了许多。
“没有,我什么都没想。”
他仿若自言自语般开口,声音轻到晓晴天几乎要听不到,他盯着自己的脚尖说话间不自觉的摇头,整个人的气质突然变的极其脆弱,脆弱到——仿佛一阵夜风都能将他吹散。
“不,”晓晴天却不愿放弃,她上前一步,握住了吴清秋垂在身侧的两只胳膊,“你刚刚一定想到了些什么,对不对?!”
吴清秋猛地挣开晓晴天紧紧握着他胳膊的手,抱着膝盖迅速蹲下去,整个过程始终都盯着脚尖不住的摇头:“我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晓晴天还想追问,可吴清秋的精神状态却不容她再继续问下去。
甚至刚刚他匆忙蹲下身去的时候,撞掉了自己脸上那张火红的面具——那张他与自己僵持了许久也要自己带上的面具。
吴清秋整个人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似乎都有了些癫狂的症状,晓晴天顾不得看一眼掉在地上的面具,上前将吴清秋半拥着站起来。
“好好,我们什么都没看到,我不问了,我们回去吧回去吧。”
吴清秋恍惚间乱点着头:“回去回去,我们回去。”
街道上人仍旧很多,晓晴天扶着吴清秋在河岸上慢慢走着,她记得另一边人比较少,那儿也可以绕回同泽客栈的。
拥挤的人群依旧喧闹,年轻的男孩女孩相互依偎着往黑暗里走去,女孩手里捏着的小白兔面具似乎隐约露出个诡异微笑,眨眼间却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湖岸旁的小道上,在没有人注意到的角落里,一张火焰般的面具渐渐散开来,化作无数光点,夜风又起时,那光点便随着风飘进湖水里,散在空气里,再无踪影。
还没走出拥挤的街道时,吴清秋便渐渐恢复了过来。
吴清秋此时的脸色有些苍白,且抿着唇一言不发,晓晴天将他扶到路边的茶摊下坐下。
她意识到自己刚刚是有些失控了,吴清秋看着她时的眼神就像是隔着无数时光与尘埃望着另一个人。
可她偏偏却觉得那目光极其熟悉。
熟悉到心悸。
怀念又恐惧。
是因为沉睡在他身体里的千灵吗...还是因为吴清秋这个人...
或者吴清秋并不是一个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人,小王被仙界的人追捕以及长期未归,王则安以及自己莫名其妙进入的无主之地...这一桩桩一件件或许只是事情的表象,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是不是有什么人在看着这一切甚至...操纵着这一切。
茫茫大漠中吴清秋为何偏会出现在那儿,为何偏偏就是他救了自己,为何于旁人不多看一眼的吴清秋会毫不犹豫的给自己清毒,为何...千灵偏偏就挑中了吴清秋?
或许...晓晴天不敢深想,她知道自己此刻是有些阴谋论了。
可是吴清秋刚才的反应是真的奇怪。
“对不起。”吴清秋突然开口。
晓晴天回过神来,身旁的吴清秋端端正正坐着,眼神平静的看着街道上的人来人往。
面无表情。
晓晴天突然觉得心慌,她有些不耐的开口:“说什么对不起呢,有什么可对不起的?”
吴清秋突然转过脸来看她,眼眸里依旧是一片平静,脸上是没有任何心绪般的面无表情:“还要自欺欺人吗?你也感觉到奇怪了不是吗?”
“你什么意思?”夜风骤起,晓晴天突然觉得有些冷。
吴清秋却不愿再开口。
两人间陷入了今晚的第一次沉默。
“你为何还拿着那个面具?”寂静中吴清秋突然开口。
晓晴天低头,兔子面具上的细绳正挂在自己手腕上,白色的细线与她手腕上原本的红绳纠缠在一起。
“我...”晴天想开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半晌才挤出一句,“我觉的...他好看啊。”
“只是因为这个吗?”
“大概吧...可能我自己也不清楚。”
......
这会儿正是天果花节人们散去的时候,赚了钱的小摊主们在收摊之后都选择在镇中心的馆子里犒劳自己。
所以回来的这一路倒也不显的孤寂。
两人回到同泽客栈时时间已经不早了,但同泽客栈的大堂里却还有许多人。
小低在大堂里坐着出神,等到两人进门时便迅速坐起来,凑到吴清秋耳边说了句什么。
吴清秋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他在神志清醒的时候,总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调整到最好的状态来应付他那些数不清的琐事。
吴清秋的眉头皱了皱:“你跟他们讲了?”
小低坐在桌边微微低了头,似乎是在为自己的办事不力而自责:“不,我们没有,是他们自己来的。”
吴清秋的眉头蹙的更紧,他沉默了半晌突然看向一旁装透明人的晴天:“我们在天果镇多待几天如何?”
突然被点名的晓晴天耸耸肩:“我无所谓啊。”
吴清秋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问晓晴天,但他总觉得这趟北部之行与这女人脱不开干系。
这一晚晓晴天没做什么却也觉得格外疲累,洗漱一番后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