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满见过疯的,但没见过疯到这个地步的,如今这个紧紧将她搂在怀里的男人,真是让一向能把死人都说诈尸的她穷词了。
连死都不怕的坚定……
还真是既温暖又惊悚。
余光,忽然见下面的不远处的山崖壁有一个山洞,花月满当即拉紧了刘默的袖子:“山洞,能进去吗?”
不是她反悔自杀式的歼敌了,而是她委实不想和刘默这厮一起死,非常不想在投胎的时候和他一起走上奈何桥,特别不想下辈子还和他有关系。
“想通了?”刘默像是看穿了她心思一般,笑的了然。
花月满头疼的难受:“……”大锅拜托你能不说话的时候就别上牙磕下牙行吗?我牙碜。
刘默虽有伤在身,但反应仍旧迅速,眼看着到了山洞口,用仅存的内力冲破风阻的同时,猛地一脚踹在了对面山壁上,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护住她的后脑,带着她冲进了漆黑的山洞之中。
花月满只觉得一阵天地颠倒,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才平稳了下来。
她先是动了动手指,随后缓缓坐起了身子,虽九死一生,却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疼痛,当然,她知道她所有的要害部位,都被刘默护住了。
刘默?!
猛地垂眼看着,只见刘默半瞌着双眸,被睫毛遮住的眼睛看不见光亮,轻轻一喘,声音沉得吓人:“花月满,什么时候轮到你自作主张了?我当真是太宠着你了是么?”
传说中的秋后算账!……
花月满当即冷的一哆嗦,远比跳悬崖还害怕,身体快过神经的起身就想逃,可站起到了一半又想起来前后五路,遁地无土的再次想坐下。
她发誓,她是真的没想到这一站一坐的没控制好力道,以至于身子一歪,直接砸到了刘默的身上。
“呃……”
原本森冷无比看着她的刘默,在痛哼了一声之后,彻底消停了,因为昏过去了……
那个……
花月满抱歉的看了刘默一眼,虽然是无心,但同样很庆幸,虽然这么想有点不是人,但耳根子总算是能清净了。
只是……
主角昏了,她这个小配角就失去了昏倒的权力,在这天寒地冻的天气,阴暗无光的山洞里,若是两个人都昏过去,那还不如直接坠到崖底来的痛快些。
叹了口气,花月满任命的揉着酸疼的身子站了起来,缓缓走到了洞口,先是大致的观察了一下附近的情势,随后活动活动了筋骨,攀着附近的崖壁开始折枯树枝。
话说她攀崖壁完全是以前爬墙头的后遗症,那个时候只要她娘一挥藤条,她墙头爬的比谁都快,上蹿下跳堪比猴子成精。
她以为,这将会是她一辈子的耻辱,却没想到眼下却是这份耻辱救了她的小命,和山洞里那阴人的老命。
覆盖了积雪的树枝很潮,花月满将树枝扔进了山洞之后,借着洞口的凉风先将那些树枝去潮,不然她就把俩手搓出大泡也升不出一个火星子。
趁着这个时间,她走到了刘默的身边,轻轻解开他沾满了鲜血的衣襟,看着那狰狞的刀痕和寸寸伤疤,皱了皱眉,随后解开了自己的衣服,将贴身的里衣撕成一条条,费力的抱起刘默,将布条缠在了他的伤口上,虽不能止痛消炎,但却能暂时止住血。
慢慢将刘默放平了之后,她又转身抱回那些已经风干差不多的枯树枝,然后一边忍着浑身的不适,一边开始钻木取火。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随着点点星火终于燃成了篝火,花月满已再用不出任何力气的瘫倒在了地上。
看着那此时此刻唯一能带来光亮和温暖的篝火,花月满终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太累了……
山崖上。
七巧跌坐在边缘,望着那怎么看都看不见底的尽头,早已红肿的眼睛再次泛起了泪光。
脚踝忽然一疼,七巧吓了一跳,垂眸看去,只见擅玉不知道何时已经脱掉了她的鞋袜,冰凉的双手正缓缓托起她已经青紫的小腿。
七巧不自在的下意识想要收回腿:“奴婢没事……”
“别动。”擅玉看都不看七巧一眼,只是盯着那紫到有些发黑的小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七巧愣了愣,不比平常那般脸红心跳的又道:“真的不用了……”
她并不为了此刻擅玉的观察伤势而欣喜,因为她只要一看见他,就想起了才刚他的冷漠离去,花月满的大吼恳求,刘默不可置疑的命令,和他冰冷的去而复返。
她知道,若是没有娘娘和太子爷的话,擅玉是不会管她的,而她更知道,若是擅玉不回来救她的话,娘娘也不会走投无路的与那些黑衣人同归于尽,太子爷就更不会……
“你……”蓦地,一向沉默寡言的擅玉开了口,“喜欢我?”
七巧怔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确实是喜欢擅玉,但她从来没想过要为此做些什么,尤其是在此时此刻,在娘娘和太子爷都下落不明的情况下。
可不等她多想,擅玉便是又道:“但我不喜欢你,永远。”他说话的同时,双手握紧了她的脚踝,趁她震惊的同时,猛地将她错开的腿骨掰正。
“咔嚓……”一声脆响,疼入心扉。
七巧当即回神,眼泪根本控制不住,一波接着一波的往下流。
原来,他主动和她说话,是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而同时,他也说出了他心底的话,他说,他和她永远都不可能。
已经分不出来是心疼还是腿疼的七巧,又哭又笑,不知道是该庆幸她终于等到了原本没有答案的答案,还是该悲哀她全心全意的喜欢最终变成了一场空。
擅玉对七巧的痛哭并没有半分的动容,只是冷漠的将她了抱起来。
七巧哭红着眼睛,鼻音很重:“你……”
“我先送你去最近的村子,然后我自己去寻主子。”擅玉机械的回答了她的问题之后,转身飞速的朝着山崖下的村子飞奔了去。
……
花月满醒来的时候,感觉浑身酸痛,虽然难受的要命,但她却并没有像是往常那般呲牙咧嘴,因为她已经习惯了……
这种五天一小伤,十天一大伤的日子,她早已在疼痛的磨砺之中习惯了。
真不知道是荣幸还是悲哀……
她一边叹气一边朝着不远处的刘默看了去,可仅是这一眼,她便是察觉到了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以至于她连疼都顾上,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跑到了刘默的身边。
“冷……”刘默在无意识的呢喃着,虚汗早已浸湿了衣服。
花月满皱了皱眉,伸手掀开他的衣领,身上的其他伤口还好,虽然没有愈合的迹象,但也没有恶化的趋势,只是……
那伤在肩胛的伤口,不知道为何在冒着阵阵白烟,花月满试探的伸手靠过去,冷得一个哆嗦,竟是凉气?!
她赶紧解开了缠绕在伤口上的布条,只见那原本伤可见骨的道口已凝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碴,粘连在皮肉上,似乎是有内而发的。
这……
花月满当时就慌了,她虽然猜到可能是那个刺伤刘默的刀上涂抹了什么,但她却不懂医,而且是根本一窍不通的那种不懂……
她是真的慌了,这种慌是根本不受她控制的,像是一种忽然从身体里长出来的图腾,分出许多个细小的枝杈,缠绕在她的全身,让她慌得明明那么难受,却又找不到根结的所在。
“刘默,刘默……”
她轻轻推着他,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不疲惫不厌倦,不知道喊了多久,就在她口干舌燥且喉咙升烟的时候,一只手猛地拉住了她,原本昏迷的刘默,一个倾身便将她压在了身下。
靠的,作为一名昏迷人士,竟还有如此敏捷的伸手……
在花月满的呆愣中,刘默缓缓睁开了双眸,漆黑的眸似缠绕着某种眷恋的渴望,似在看着她,又好像不是在看着她。
“刘默,你说你如此阴魂不散的至于么?”她见他终于醒了,不由得松了口气,“现在好了,你人不像人,我鬼不像鬼,你说你图什么呢?”
其实从本质上讲,她一直觉自己是个硬骨头,但不知道为何,在刘默的面前,她却一向都本着贱骨头的准则活着,就好像现在,明明担心他醒不过来,可醒了又控制不住的抱怨。
她知道这是病,得治,但却一直都无从下手。
刘默不说话,只是直直的看着她。
花月满皱了皱眉,察觉到了不对,往日她只要一说不符合他心思的话,他马上眯起眼睛,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可是眼下……
“刘默,你能听见我说话吧?”
“……”
“刘默,你癔症了?魔怔了?还是……摔傻了?”
“……”
花月满被刘默这种好像看着铁锅里炖着的肉的模样,看得汗毛倒竖,头发丝直颤,她下意识的缓缓伸出手,正想在他的面前晃一晃,却不想原本无动于衷的刘默,忽然握紧了她的手臂,猛地压下了身子,吻住了她微凉的唇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