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满瞠目结舌的指着那个脑袋上顶着鸟屎的中年男人:“三王?皇家血脉?祈天帝的儿子?”
七巧理所应当的点头:“是啊。”
花月满听着七巧这很是肯定的回答,忽然之间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怀疑。
刘熙虽然可恶可怖可耻可恨,但好歹人家长了一张正儿八经的,还像是个人的脸,虽然比不过刘默的俊美不凡,器宇轩昂,但怎么着也勉勉强强算是个美男了。
可眼前这位三王刘虞,尖嘴猴腮,臼头深目,百拙千丑,邋里邋遢,三分看着是个人,七分瞧着又像鬼,虽不像契辽国士兵那般的面部狰狞,触目惊心,但扔在满是美男的祈天皇宫里,也算是长得没心没肺了。
讶然之余,花月满忍不住惊叹:“莫不是这三王爷是后娘生的?”
其实她这话说的还算是比较委婉和含蓄,要是奔放一点的说,她现在严重怀疑这三王爷到底是不是祈天帝的亲儿子。
七巧似乎以前见过刘虞,倒并不如花月满那般的震惊,如今见花月满一门心思的纠结着刘虞,倒是细致的解释了起来。
刘虞的生母早就已经死了,或者说死不死对于这个皇宫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刘虞的母亲曾经是祈天帝身边的贴身宫女,因为祈天帝酒醉才得以怀上了龙子,不过这一招的宠幸不但没能让她麻雀飞上枝头,还反倒是让她在生产刘虞的时候,搭掉了自己的小命。
本来祈天帝是并不打算接受刘虞的,曾经几次三番的想要将刘虞扼杀在母亲的肚子里,不过因为当时皇宫之中子嗣稀缺,大皇子和二皇子先后夭折,仅剩下了几位公主撑门面,皇太后为了让皇家开枝散叶,这才下令阻止了瑶蓝帝的扼杀,保住了刘虞。
只是刘虞的命虽保住了,但日子过得却差强人意,其一是他有个身份低贱的母亲,其二是刘虞本性懦弱,又是个榆木脑袋,就连后出生的刘默,都在大学士那里学完了原本的功课,可刘虞却仍旧徘徊在三字经之中无法自拔。
祈天帝一向要强好面子,又怎能将这样一个窝囊废留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所以在给刘虞封了王之后,一日不留的就将他踢出了皇宫,让他自己自立门户去了。
不过祈天帝到底是小看了刘虞的窝囊劲儿,出宫才没几日,宫外便是流言四起,百姓们无不都是笑话刘虞的秀逗。
虽然被笑话的是刘虞,但祈天帝好歹也是个当爹的,儿子被骂老子肯定也是要跟着丢人,终是受不得牵连的祈天帝最终决定将刘虞送到了瑶蓝,希望能让他充当质子。
可是,祈天帝虽将人送去了,但是没过几天又被瑶蓝帝给退了回来,猴精猴精的瑶蓝帝哪里是吃素的?就刘虞那言谈举止,试都不用,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是个无用的怂包。
后来祈天帝也认了,其实不认也没办法,总不能将刘虞的生母从棺材里挖出来,将他塞回去重新出炉。
随着时光流逝,岁月如梭,刘虞这个一直在宫外散养着三王爷,一年两年也难得被召见进宫一次,要不是时不时还能听见百姓们对于刘虞的议论,宫里的人都快忘记了有这一号人物的存在,也难怪花月满进宫这么长时间,完全没听说过还有个刘虞。
只是不知道今儿个祈天帝是良心发现还是父爱大爆发,将他招进宫里参宴。
听着七巧耐心的讲完刘虞悲催的人生之后,花月满忍不住感慨的摸了摸自己的面颊:“果然是后娘生的哎……”
她一直觉得自己活得就听悲催的了,不过今日见着了刘虞,她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终于找到了幸福的理由。
虽然她的身世也不怎么光彩照人,但起码心智还算是健全……
“哎?这不是三王爷吗?怎么会在宫里?莫不是我眼拙看错了什么?”
另一边的宫路上,响起了一名女子的声音,明明似黄鹂一般清脆,可字里行间却带着浓浓讥讽的敌意。
随着女子的话音落下,周围的官家小姐均是忍不住垂眸抿唇。
刘虞呵呵的笑着,对说话带刺的女子完全没有任何的脾气:“我才刚还在想是谁说话如此动听悦耳,如今一见竟是曹家千金。”
女子笑得好看,月牙似的眼睛轻蔑的打量着刘虞:“多时不见,三王爷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只是三王爷讨我欢心可是没用,我又无权让三王爷进宫。”
刘虞仍旧不见动怒,笑着抱了抱拳:“小王此言,能博美人一笑,已足以。”
花月满淡淡的扫了那女子一眼,明眉皓齿,圆眼小脸,倒是个美人胚子,只奈何她是个心智十分健全的女人,所以对女人没有任何的兴趣。
倒是一边的七巧,忽而来了兴致,小声又道:“曹丞相的千金就是不一样,连三王爷都敢随意取笑。”
花月满心里好笑,没有什么不一样,不过是刘虞好捏罢了,她就不信若是此刻站在这里的人是刘默,那女子还能如此笑颜如花的讥讽阵阵。
七巧只当花月满是不认识那女子,耐心的又解释道:“娘娘有所不知,那女子是曹丞相的独女,名玥婷,不但人长得美,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是这曹家小姐眼界高抬高,虽求亲的人早已踏破了门槛,却待阁至今还未嫁,不过……咱的万岁爷似很欣赏这曹丞相的千金,无论是大宴小席,均是会让曹丞相携进宫里参宴。”
花月满无所谓的敷衍着“恩”了一声,看着曹玥婷大摇大摆的站在宫路上没完没了,决定带着七巧换小路离开。
七巧似乎没想到花月满说走就走,眼看着那被众官家小姐讥笑的三王,疑惑的拉了拉花月满的袖子。
“娘娘不打算去帮三王爷解围吗?其实三王爷人挺好的,虽偶尔进宫,但对我们这些奴才都是和颜悦色的……”
在她的心里,花月满是热心肠的,不然也不会为了她动手打擅玉,更不会抱回那脏兮兮的五花肉。
花月满拉着七巧绕进小路,完全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七巧,人可以见义勇为,但千万别妇人之仁你懂吗?”
七巧愣愣的摇了摇头:“娘娘,奴婢不懂……”她满肚子没一滴墨水,若是能懂就怪了。
花月满叹了口气,脚下的步伐仍不停,只是用下巴挑了挑,那边宫路上还在哗众取宠的刘虞,漆黑的眼里没有讥讽没有嘲笑,更没有可怜,有的不过是平静到不能再平静的平静。
“你只看见了三王爷被众女子讥笑,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何那些女子会讥笑她?若是说她们胆大包天,那她们为何不去指着刘默的鼻子笑?每个人挣扎在这世上,总是要摸索出自己的生存之道,有的人想要冷漠的活着,有的人想要光宗耀祖的活着,而有的人无才无德又想要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哗众取宠便成了他自己为是的唯一捷径。”
刘虞不痴不傻,不残不疾,就光是听着他刚刚奉承曹玥婷的那句话,她就很清楚这个看似老实的男人,实则有着他暗藏起来的滑头。
七巧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虽然并不是理解的很透彻,但觉得这话说的好像还真没错。
酉时三刻,康武宫门前大红灯笼高高挂,丝丝竹乐之声顺着大殿传出门外,缓缓溶于夜色之中。
宽敞的台阶两边,从最高处到最低处,每一层台阶都站着两名穿戴宫服的年轻宫女,在前来参宴的官员们与家眷们的每上一步台阶的时候,便会微微屈膝示意问安。
穿着一身蟒袍正服的刘默,一手放于腹前,一手负在身后,正在和一些围着他的朝中官员闲聊着。
那些前来参宴的官家小姐们,纷纷站在台阶上驻足眺望着,明明想要将刘默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记在心里,却又面含羞涩的忍不住时时垂眸。
“皇后娘娘到——”
随着台阶下一声太监的高呼,那些原本站在台阶上的众人,纷纷正过身子后退几步,在皇后迈出玉辇的那一刻,高高低低的跪下了身子。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身穿牡丹华服的皇后,在太监和宫女的搀扶下,一步步稳而优雅的上了台阶,一直到站定在刘默的身边时,才对着众人淡淡含笑:“都起吧。”
“儿臣给母后请安。”在众人起身的同时,刘默才微微垂下了面颊。
皇后笑着摆了摆手,对刘默和其他的一些官员柔和又道:“太子在和众大臣聊什么?不知本宫能否也跟着听听,笑笑?”
众官员一听,都是弯腰恭敬的笑,谁也不曾先开口。
他们跟太子聊天都是高攀,如今又哪里敢和皇后一起谈天谈地的?
皇后笑的优美,等了半晌见无人开口,忽然自己开了口:“才刚在来的路上刚见着了沈家千金,不想这一转眼的功夫又瞧见了沈太尉,还真是巧了呢。”
沈太尉哪里想到皇后会单单点自己的名字?赶紧上前一步的客套着:“能见着皇后娘娘,是小女的福气。”
皇后勾了勾唇,余光见几名女子刚上台阶,不禁笑着又道:“看,本宫就说是巧了,才刚说这人,这人眨眼的功夫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