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儿!”乌孙可汗瞪了梅夫人一眼,厉声道,“难道连母后说的话你也不听了么?”
“我……”梅夫人无言,只低下了头去。
她只是西域皇城中的一个小小夫人,既未诞下皇嗣,身后又没有靠山扶持。
眼下太后都同意让莫琚替自己诊脉了,自己又还能再说些什么呢?
想到这,梅夫人只蹙了蹙眉,不情不愿地将手伸了出来。
而莫琚则是强忍着那一股血腥味道,仔仔细细地替梅夫人把起脉来。
毕竟此事关乎到自己的清白,若是找不出替梅夫人下毒的真凶,就算太后不处置自己,梅夫人也会想办法对付自己。
这深宫妇人能想到的法子,有时候可是比战场上杀敌的将士还要狠上几分。
只是,莫琚替梅夫人把完脉后,眼中的愁意却是又深了几分。
这梅夫人虽然有气血两亏,隐隐有滑胎的症状,可却并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啊。
“郡主,梅儿她怎么样了?”可汗见莫琚神色有异,忙上前问道。
而莫琚则是摇了摇头,犹豫了许久,方才轻声道,“梅夫人,你可否有流血的症状?”
谁知梅夫人闻听此言,却是更加激动,“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妾身自己小产还要嫁祸给您不成?那日您来我这梅园之中,说是要将那狐狸披风送给妾身,还非要让妾身遣走身边的婢女。这梅园的奴婢各个皆是人证,难道还假么?”
“梅儿!”乌孙可汗瞪了梅夫人一眼,“此事尚未查清,你若再敢血口喷人,当心本王对你不客气!”
莫琚知道梅夫人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忙解释道,“梅夫人误会了!本宫并非说你小产,方才替您诊脉只觉夫人您脉象虚浮,应是血亏之状,是以想问问您身上是否有伤口罢了。”
“伤口?”梅夫人本还想和莫琚争辩,可见了可汗那一脸的冰冷,只好低声说,“妾身这些日子一直躺在床上,又如何会有伤口呢?”
“那就奇怪了。”莫琚又替梅夫人诊了诊脉,只喃喃道,“很多妇人在有喜之后便会阴阳失调,更有甚者,若是在身上留下了伤口便会数日不愈。梅夫人的脉象明显是失血过多而至,为何身上却并没有伤口呢?”
“是啊是啊,小的也觉得奇怪呢!”那大夫听郡主都这么说了,忙将自己的诊断结果也说了出来,“梅夫人自有喜之后便日日进补,断不会出现这种气血两亏的症状的。”
“难道是补药出了问题?”太后皱了皱眉,看向了莫琚。
原本,她并不相信莫琚的医术。
即便是赛梅林曾告诉自己,当日若没有莫琚,她便早已魂断大宁了。
可是太后却仍然没有把莫琚放在心上。
毕竟在太后的想法中,这女子从来都只是繁衍自私,相夫教子的,就算学了什么医术,也不过只是花拳绣腿的功夫,上不得台面。
可如今这莫琚的诊断不仅和大夫所诊断的结果一致,且看她那自信笃定的样子,也要比大夫要强上许多。
莫琚沉吟了半晌,不置可否地看向了大夫道,“梅夫人这些日子吃的都是什么补药?”
听莫琚这么说,大夫忙把先前替梅夫人开得保胎散从药箱中拿了出来。
“归身、川芎、茯苓、玉竹、黄芪、白术、……”莫琚照着方子认真地研究了起来,半晌才点了点头道,“这倒是张保胎的好方子。梅夫人,你可曾可曾按时按量地服用了大夫开的药?”
“当然!”梅夫人忙答道,“为了腹中骨肉,那药便是再酸再涩,妾身也是一口都不留地全喝了下去。”
说完,梅夫人还咬了咬下唇,似乎很是抗拒那补药的味道。
又酸又涩?
莫琚心下一沉,又转而道,“大夫,这药都是你亲自煎的么?”
大夫却是摇了摇头道,“小的只管开方子,这药都是从药房领的,由梅夫人身边的丫鬟亲自煎熬的。毕竟这药还是先趁热喝的。”
莫琚点了点头,并未答话,而眼睛却是扫向了屋中的侍女。
不管是大宁还是西域,这药当然都是要由各宫宫女煎煮而成的,莫琚这样问,只不过是想看看这人群中是否有心虚的婢女罢了。
果不其然,大夫话音刚落,人群中便有一个小丫头脸色发白,目光闪烁。
待到莫琚与其目光相对,她竟心虚地低下了头去。
“梅夫人,为你煎药的可是这个丫头?”莫琚意味深长地看向了那个畏畏缩缩的丫头,眼中一片清明。
方才大夫看得方子中有川穹、黄芪等药,这些药气浓香,却是味辛苦,全然不会像梅夫人所说那样,竟是又酸又涩,难以下咽。
既然大夫的方子没有问题,那么出问题的就一定是煎药的人了。
梅夫人寻声望去,只点了点头道,“这煎药的人原是妾身的陪嫁丫头!只是那丫头毛手毛脚的,总是将那补药煎出一股子糊味。后来,妾身就向药房讨了这个丫头来,听说她祖上世代行医,也会些医术,这才将煎药的活儿交了她。”
“所以她并不是你的亲信?”莫琚没好气地看了梅夫人一眼,原本还觉得这个女人懂得收敛锋芒,知道扮猪吃老虎的道理,现在莫琚却是明白了,这梅夫人根本就不是扮猪,而是真正的蠢笨如猪。
煎药这种关乎性命的活儿,怎么能交给一个不知来历的丫头呢?
而梅夫人却是不解其意,只皱着眉头道,“这亲信不也是慢慢培养的么?杏儿做事很是稳妥,尽管会些医术,可却并没有张扬,是以妾身很喜欢她。即便她与妾身相处时日不多,可妾身也已然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信。”
尽管会些医术,可却并不张扬?
莫琚苦笑,梅夫人这话中的意思是说自己太过张扬了么?
若非自己想洗脱下毒的嫌疑,莫琚真的想当场甩袖而去了。
只是莫琚还没开口,那杏儿却忽然跪了下来道,“奴婢知错了,奴婢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