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到中院升高院,张幼莲也开始跟着紧张起来了,毕竟这对于她而言才算是如今最为重要的。
不管以后她能做什么又会做到哪一步,她都不想现如今连这初中高九年义务教育都过不去,作为当今圣上的表侄女,这也有点太丢人了。
“应该差不多,升院的要求没有升一班那么高,只要六个甲等两个乙等就可以啦。”张幼莲还蛮有信心的肯定道。
张祺安也点头:“我自然知道要什么等级,只是你那刺绣和琴艺能打上乙等吗?”
张幼莲一噎,眼珠快速的转了转:“实在大不了就把那两门课程归类到丙等里面嘛。”
张祺安微微挑眉,用表情给她点赞。
而这场谈话的第二天便是一个月的月中,十五啊,照例是长公主府除了长公主之外所有家人一起参加家宴的日子。
张幼莲其实说实话对于家宴既没有多喜欢也没有多讨厌。
尽管各种美食都会在家宴这一天不限制的供应,饭桌上有几位主人平常最爱吃的菜色,且不拘什么荤素,但同样的,张幼莲在吃着美食的同时却还要看着对面的一家三口表演相亲相爱一家人。
除此之外,便是每一次张远山看见张幼莲依照惯例一样的训斥她一顿,然后再表扬一番旁边的张幼荷。
这一次自然也毫不例外。
“也不知道你最近都在弄些个什么乱七八糟的,课业上的一塌糊涂,居然还有工夫去鼓捣那些个没用的东西,张幼莲,我看你是真不想好了!”
今天也不知道张远山是抽了什么邪风,一看见张祺安两人走进来,居然第一眼无视张祺安,反而跳过表扬他的话直接就开始骂上了张幼莲。
对于每次看见张远山就要挨骂的事张幼莲几乎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原本想着张远山像是以前那样骂她几句就算了,可是她没想到的是,张远山居然越说越生气,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居然把自己说的快要动手打人的地步。
而这整个一个过程中,张幼莲唯一所做的也不过就是静静的坐在凳子上,目光向下看,直视自己的脚尖,一动不动而已,甚至她一个字都没说。
不过张幼莲应该是并不知道张远山是属于那种,越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就越是生气就越是要脸,然后就越来越生气的人。
“你看看你现在这是什么样子!你还是世家名门的闺秀吗,你现在和自己父亲说话都以一种无所谓的态度敢坐在凳子上公然无视我了!张幼莲,你的教养哪去了!”
张祺安从一开始就一直在皱眉,每一次张远山也不过就是冷嘲热讽几句就罢了,他没想到这一次居然有这么严重,刚想站起来说什么,张祺安的手就被旁边更小的一只略有些精瘦的小手给按住了。
张祺安侧头看向身旁的张幼莲。
张幼莲则表情平淡的站起身,直视着面前这个比自己高出好多,她还需要仰头看他略显高大的男人。
“父亲是在问我有没有教养吗?我不明白。”张幼莲静静的看着张远山。
“论其教养,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教养,要说有,我上没有父亲日日劝诫,下没有母亲日日教导,那我应该就是没有教养的吧,可要说没有,我如今在锦绣学院念书,纵然成绩不好,却也依靠自己的努力从十小班升到了三小班,便是父亲您,曾经也都在锦绣学院念书成才,获得这一身的教养,所以,父亲,我也不知道我是有教养还是没有教养。”
张幼莲这段话一出口,别说是张远山,便是张祺安也跟着怔住了。
而一直在张远山背后拉着张幼荷的李婉,却是表情微微有那么些不自在。
“所以你现在是在说我没有教养?”张远山霎时大怒:“反了你了你张幼莲,我看你是不知道何为规矩!”
“拿家规来!我就不信你今天还敢忤逆我吗!”张远山一脚踹开了自己身下的椅子,大声对旁边的下人喊道。
而旁边的张祺安却是蓦然色变,无论什么样的家庭,一旦父母说其儿女忤逆,便是皇子也是犯法的,张幼莲本就处境艰难,若是再被人传出“忤逆”的名头来,恐怕这辈子都不能做人了。
没有自己出声,张祺安反而看了一眼张远山身后的李婉,他知道在这个家里,除却张远山之外,李婉的话对那些个下人最管用,但这件事,恐怕最不想闹大的也是李婉吧。
李婉看见张祺安紧盯过来的神色,目光不由微变,随即对着有些慌张的下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下去。
而张幼莲却是丝毫不甘示弱:“父亲说我没有规矩,我想请问父亲,我哪没有规矩了,父亲说不让我每日给您请安我便从未去给您请过安,父亲说让我少在外面走动多回房间看书我便整日将自己关在院子里从未在府里多走一步。
母亲在小佛堂清修,没得到母亲的允许我便只能跟着哥哥去给母亲请安,便是从那之后,没有母亲的传召也从未敢打扰过母亲,父亲是觉得我哪里没有规矩了。
是对弟妹不友善,还是对庶母不尊敬,亦或是做出任何能让父亲今天勃然大怒的事情,如果有,还请父亲明示,我想请问父亲,我究竟是哪里没有规矩了,又是哪里让父亲觉得我实在忤逆您!”
张远山双目通红,拳头攥的紧紧的,张祺安见势不妙,让身后跟着的梅子赶快去通知郭师父过来。
同时,张祺安也忙着打圆场:“这些日子小花的成绩一直都在上进,就连学院的先生也都在夸赞她,很是不错,父亲,这是从哪里听来的小花如此这般不堪。”
张远山冷哼一声,看着同样站在他对面一脸漠然,目光平静的张幼莲,似乎就能想起她的母亲,都是一样的心性!
殊不知在张远山眼里,张幼莲和她那个冷心冷情的母亲像的很,而在别人眼里,愤怒的张远山和同样丝毫不堕威风的张幼莲更是亲生的父女俩。
“上次你和王家那小子争地我是怎么说的,张幼莲,你自己好好回想回想,我告诉过你,这件事就此了断,若是再让我听说你与那块地和王家小子有瓜葛,我就打断你的腿,现在你是把我说的话都当成什么了!你可有往心里去过,你居然还敢明目张胆的这么做,你是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吧!”张远山极力压抑着心里的火气,怒声说道。
张幼莲也跟着冷哼一声:“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你可有考虑过我为何收下那份地契,朱六将东西要回来给我,那是我表哥,我凭什么不收,那也是我应得的!”
便是这最后一句话,让张远山彻底发起了火。
刚准备抬手打她一巴掌,张远山就看见了她眼睛里的那一抹嘲讽,不由微怔。
便是这片刻的怔愣,让旁边迅速站起来的张祺安将他高高举起来的手强行按了下去。
“父亲,您这是要做什么!小花还是个孩子,您难道要打自己的亲生女儿不成吗!”饶是平时与张远山还算是互敬互重的张祺安此刻也不由得对自己的父亲产生了一丝怀疑。
目光注视着又一次恢复平静的张幼莲良久,张远山冷哼一声,大力的甩开张祺安的手,一转身便离开了院子,也正好遇上了快速赶过来的郭师父。
郭师父看了一眼院子里的一家人,想了想,转身跟着张远山一同离去。
而留在院子里的张幼莲等人,却是互相静默无言。
良久,张祺安深吸一口气,一只手牢牢地抓着张幼莲,将其拉在自己身后,转而看向微微蹙眉的李婉。
“今天这桩事我不知道是谁嚼舌头把话传到父亲耳朵里的,这次我不准备追究了,但下一次,我会用事实告诉他,什么才是真正的规矩!”
顿了顿,看见李婉惊怒交加的神色,张祺安知道自己并未猜错,又接着道:“相信今天这件事李姨娘应该和我一样也不想让大家传的众说纷坛,该如何管好下人的嘴,李姨娘应该也比我更有经验,便交由李姨娘来处理了。
今天晚上的家宴我和小花便不参加了,至于二小姐和二少爷。”张祺安看着从事发开始就被李婉扯住手一言不发,脸色苍白有些紧张的张幼荷,还有来了之后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只默默抱着孩子的柳姨娘以及她怀里的二少爷。
“便请李姨娘派人多加教导了,免得日后再教出一个不懂何为规矩的人。”张祺安淡淡说道,也不理会李婉那难看的神色,拉着张幼莲直接转身离开院子。
直到已经走出去好久,张幼莲才算是平息了胸口的闷气。
也是到这时,张幼莲才看出他们走的方向并不是她的院子,而是往外院去的。
看见张幼莲疑惑的目光,张祺安便开口解释:“往年都是在明心苑吃的家宴,如今便去哥哥的院子吃上一顿只有你我咱们两个的家宴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