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赵思留在这里,连同一个还在“昏睡的凤凰”。
等待是件折磨人的事,尤其是我不知道下一秒会出什么事。李布衣和邱山远他俩走之后的五分钟里,我将自己埋怨了个半死,为什么不把他们留下呢?万一出什么事,我们三这老弱病残可就完蛋喽!
“我有时候觉得我读书读傻了。”我还在看着李布衣离开的方向出神的时候,赵思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但他冷不丁突然说这么一句,情商很低的压根我听不出他的潜台词。但只是敷衍应和的话,好像也不太礼貌。
幸好他仿佛没有让我回答的打算,一个人又说了起来,“我和王丽认识也有七年了。那时候我们还都是学生。她很优秀,我只是个路人甲。我不敢表白,同样也不想放弃。后来听人说她好像要考研,所以我拼命做学霸,想要追上她的步伐。”他顿了顿,看着我,对这段往事我是不知道的,只好是呆萌地有点不礼貌的点了点头。“这次遇到她,我表白了,我是真的想和她在一起。哪怕她已经死了,已经变成鬼了呢!”
赵思靠坐在地上,哀叹一声。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想了想,轻声对他说,“赵老师,其实你——真的挺好的。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用情这么深的男人。”
我这么说,并不是在刻意安慰他,完全是真心话。因为我确实挺佩服他的,哪怕对方成了鬼,他也会坚守在她身边,努力争取和她在一起。这种爱情,完全是小说里的桥段吧。
赵思却冷笑一下,我的话好像根本没起到正面作用,他说,“我其实就是个胆小鬼。来到这里,完全是你和李布衣在帮我。而我却一点忙也帮不上你们,还拖累了你们。我害怕这些灵异的事。”
“害怕很正常啊。每个人都会害怕。这无可避免的。我怕的东西才多呢。我害怕蟑螂,害怕老鼠,害怕黑夜。”我掰着手指头跟他细数我自己的弱处。这种感觉真是怪怪的。坦白也不从宽呀,再者说了,我又不是犯人。但看到赵思那副颓废样,我还是母性光辉闪闪发光。
赵思看着我手舞足蹈,轻轻点了点头,“谢谢你。谢谢你给我留了些许的尊严。你是个好人。”等会。那么耳熟呢!我记得好像还有人说过你是个好人,然后我就倒霉了。“别给我发好人卡。我不是好人。我就是个普通人。”我摆摆手。
“你们发现她的时候,她一直就是在昏迷的吗?”为了不使气氛太压抑,我只好把话题从“我”移到了“我”,我指着凤凰的身体如此问道。
凤凰还没有醒。这话听起来贼怪。我看着我自己的身体在一旁躺着,这世界啊,真是让人头疼。虽说我已经半接受了这个事实,但还是避免不要频繁看着她。不然的话,我还是受不了!“是的。我们发现的时候就是这样。一直没醒。我觉得可能现在你的身体只是一个空壳。”
我抬起正注视凤凰的脑袋,呆呆地问他,“什么意思?”赵思诧异看了我一眼,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换做李布衣又该嘲讽了),直接向我解释,“你的灵魂现在是附身于猫脸太太身上。但是,猫脸太太的灵魂并不在你的身体里。”这么一说,我倒是清楚了八九分。
“那她跑哪里去了?”说这话的时候,我都感觉到四周的温度降了一些。仿佛下一刻她就会凭空出现一般。
赵思摇了摇头,“那就得看李布衣和邱山远能不能找得到她了!不过我觉得应该可以吧。我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么暴力的道士呢。光看外表,真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我只好笑了笑。心里迫切希望他俩能找得到猫脸太太的灵魂。不过按理说猫脸太太原本就是鬼,她还有灵魂吗?
我将心底里的疑问抛给了赵思。但显然大学教授对这种“反科学”的问题也是一点头绪没有。唉,如果在家就好了,估计我三奶奶知道这事吧。不知道为何想起了三奶奶,想了想她那天对我说的“凤凰是富贵命小鬼不沾身的”话,真的是一点都不灵验啊!这一路上,遇到多少鬼,而这次还和鬼互换了身体。
唉。我幽幽叹息了一声。站着有些累,我靠坐在“我”的身体旁。我和赵思就这样一左一右,跟守护神一般,守护着“我”。
不过好在,现在的她包裹得严严实实,并没有走光。我心甚慰啊!脖子上倒是有一道血痕,是被猫脸太太掐的!当时很痛很痛的,现在看看,好像伤口也不是很大。
“哎,你说你那个同学,去哪了呢?”
“啊,我现在也不知道了。但我觉得猫脸太太可能知道一点关于他的事。”赵思信誓旦旦的。
“你们当时不是舍友吗?关系很差吗?”
“关系嘛。倒不如你和晓彤静静那般好。其实也算是比较差了。因为我当时是比较闷的一个人。而他却是更闷。所以——”
我了然一般地点了点头。男人的世界果然好难理解。两个闷油瓶完全凑不到一块。李布衣和邱山远一对天敌倒还能合作,奇怪,奇怪呀!
正当感叹的时候,火把照亮不到的地方冒出来个黑影。“赵老师,你看!”我指了指前面。赵思站起身,将瘦小的我挡在后面。
“哎,你挡到我了。”我当时心里没多想。眼睛的视线只能看得到赵思宽大的后背,其余的啥也看不到。
我还向前看的时候,赵思压低了声音,他说,“小心,有东西过来了。”
他说的是“东西”,而不是说人,我心里顿时有点明悟了。不会真的是猫脸太太的灵魂要过来了吧?
喵。一声猫叫。
听到这声音,我几乎是可以百分之百判定是那先前装死的黑猫了。
我伸出脑袋看了看,果然是那只命大的黑猫。它仍旧很黑,两只眼睛绿幽幽,倒像是一头野狼。而更为诡异的是,它的毛几乎都是根根直立着,像是漫画里才有的情景。
但它的眼睛却没有定焦在我和赵思的身上,甚至我俩像是被无视了一般。当然也可能是没看到我,毕竟我瘦小的身躯已经被人挡住。这么说,只是赵思老师被无视了呢。这么一想,心里还是有点小开心的。
黑猫直勾勾瞧着那倒在地上的“凤凰”。我很是纳闷,有点百思不得其解。但肯定的是,一定是不能让它动“凤凰”的,毕竟那是我的身体,我还要换回去的!难道说先前我俩同处一室共患难,让黑猫对我“感恩戴德”?
赵思取下了墙壁上的火把防卫,“我会保护你的。”他说了这么一句。整个人明显和先前有了很大的变化。
什么变化呢?勇气!对!就是勇气!他向我吐露心扉之后,似乎变得勇敢了许多。当然仅仅是对他而言,我仍旧是个胆小的女孩,好吧,现在是胆小的老太太。
黑猫一点一点慢慢向“凤凰”靠近。赵思老师举着火把,迎头和它对上,不让它继续靠近!这一人一猫,即将上演狭路相逢的好戏。原谅我脑子里竟然浮现出了《亮剑》!都怪我爸老是抢遥控器,害得我连点正常的想法都没有!
黑猫不往前走了,眼睛直勾勾盯着的对象由“凤凰”变成了赵思赵老师。
这俩就如同高手一般,你不动我不动,彼此对视。
我能说我尴尬癌都犯了吗!“喂?”我整个人探出来,看着赵思。本想为他站脚助威的,但谁想,黑猫听到我声音,连酷酷的对阵也不摆了,眼睛立马由杀机转变成了困惑,而且很人性化的用爪子敲了敲脑袋。
如果不是先前知道这猫有古怪的话,我会被这个动作萌坏的。
赵思用肩膀碰了碰我,“它怎么了?”我也有些诧异,习惯性的抓了抓脑袋,不过却是碰触到杂草的感觉。对啊,这不是我光滑靓丽的头发!这不是我的身体!
反应迟钝的我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我和猫脸太太换了身体!先前我就隐隐觉得,黑猫是猫脸太太的宠物,或者说,有某种更为亲密的关系。现在看来,我的想法很对。看黑猫这前后的变化就能看出个所以然。
“哎,你看看我。”赵思听我这么说,微微转过头来。然后很懂似得点了点头。眼睛里透露出“原来是这样的”意味。
黑猫不管赵思了,开始向我靠近。我和赵思还没来得及做出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它在离我半米处就忽然停了下来。
因为不知道猫脸太太和这只黑猫平日里是如何交流的,所以我也是尽量不说话,以静制动吧!但见它停了下来,不动了,就那么看着我。我当时就不知道如何应对了。因为我现在完全无法免疫这种对视,身体马上起了鸡皮疙瘩。臣妾做不到啊!我实在是搞不懂这时候“人与动物”的戏码应该如何演绎。
赵思与我并排着身体,嘴微微闭合,悄悄问,“现在该怎么办?”
“你问我我哪里知道啊!再说了,它只是一只猫,我们有两个人,应该能对付得了吧?”别看我嘴上是这么说的,但心里却是很难打包票,毕竟先前和它有过共处一室的经历,我深感自己弱鸡的战斗力。反正这只猫和我单打独斗,我是非常有问题的。但好在现如今还有赵思赵老师啊!我想了想,敌我双方谁强谁弱,我在心里画了个问号。
黑猫嗅着味道,绿色眼睛还转了转。过了好大一会儿,它才继续前进,继续冲着我走来。赵思举着火把,想要拦住它,“别,看看它想干嘛?”
我阻止了赵思的保护,黑猫并没有伤害我,只是在我的脚边停了下来。说也奇怪,那原本竖起的黑毛此时已经回归正常,看起来像是一只普通的大黑猫了。虽说体型有点出奇得大。黑猫趴在我鞋子上,还伸出舌头舔了舔。
幸亏我是穿了鞋子的,不然我倒有些瘆得慌。即便是现在,对它这种行为我都是有点抗拒的。
“它把你当成——”
我点了点头。是啊。它把我当成了猫脸太太。不然的话,单单凭借我俩共处一室的不愉快,怎么着也得再打一架。而且是我输。
这只黑猫咬了咬我的裤腿,往前拉着我。我有些意外。它要带我去哪?